公元前1505年,阿赫特季,托特月,第7-8日
上埃及·伊斯纳
夏日风风火火的走入了田园山村,带来了一片盎然的生机。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乡野人家,安逸和美,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潺潺的溪水,漫步于千山万壑之间,披上了糜丽的晨曦,渲染着村寨幻彩迷蒙的美景。
茜塔瑞忘我地陶醉其中,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以青山为舞,与飞鸟为伴,返璞归真的自然生活,真是趣味良多!
她半卧在绿草如茵的院子里,笔挺的棕榈树撑起了绿伞,一池青莲似出水仙子,婀娜多姿,随风摇曳。茜塔瑞信手拾起了一枚光滑的石子,投向身边的水沟中,静静地观看着水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回首人生蹉跎,感慨岁月变迁。
塞索斯特里斯自上月末就停掉了瓦塞特的生意,在田间地头忙活整整一个月收割谷物。此时的他正忙活着将丰硕的劳动成果进行盘点后再装进谷仓。
望着金灿灿的麦穗儿堆积如山,他不禁乐开了花:“今年的收成是往年的四倍有余!不光如此,陛下皇恩浩荡,还免除了五年农业税务,没有天灾人祸,也无苛捐杂税,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富足了!”
茜塔瑞一骨碌从草坪上爬起,面朝东方,深深一拜,双手合十,喜笑颜开道:“埃及的一切繁荣,无不是仰承天神恩泽,与圣上的深明大义、治国有方所赐。愿你们永远保佑着祖国政通人和、盛世永存!”
塞索斯特里斯惊异地调侃着:“眼见着是要进宫的人了,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茜塔瑞轻轻靠着丈夫宽大的肩膀,含笑道:“大埃及有如此智慧仁慈的明君圣主,必能永久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千秋不衰!我们作为陛下的子民,为国分忧是应尽的义务!”
“你说的没错!”塞索斯特里斯亲吻着茜塔芮美丽的面庞,赞扬道:“陛下虽然现在是万人敬仰的荷鲁斯之子,但他亦是出身于平凡劳动人民阶层的普通人。陛下说过,我们莱基特才是真正创造历史与奇迹的英雄!”
金黄的光晕,穿越繁盛的棕榈枝叶普照田庄。巨大的声响突然震天动地般自地平线由远及近。
茜塔瑞立时提心吊胆,透过淡薄的晨雾,像远方眺望,只见高头大马快速穿越田埂,飞奔而来。身披朝袍的宫廷侍卫紧紧相随,在一片尘土飞扬中,那镶金嵌银的马车啥时刹住。
辛努塞尔特在众侍卫的前呼后拥中,快步来到茜塔瑞面前。
塞索斯特里斯与妻子慌忙知趣儿地行着大礼,谦卑恭顺道:“参见内臣护卫长大人!”
一卷五腕尺长的镀金之草卷轴伴随着“莎莎声”缓缓展开,辛努塞尔特神情肃穆地宣读道:“奉阿蒙神谕,陛下圣裁,民女茜塔瑞,品行端正,忠良向善,特封为王族侍奉嬷嬷,即日起奉拉神的旨意,进宫服侍中宫王后之嫡女,钦此!”
茜塔瑞将额头紧贴着地面,回应道:“叩谢圣主隆恩!”
辛努塞尔特亲切地扶起了茜塔瑞,并将谕旨双手奉上。
茜塔瑞恭恭敬敬地接过纸莎草卷轴,眼中的泪水立马夺眶而出。待到旭日再度东升,茜塔瑞就要与她的家人和至亲密友永恒分别于天水一方。
塞索斯特里斯木讷地望着天穹,依依不舍地念叨着:“为什么一切都来得这样快!”
辛努塞尔特虽然已经服侍了三代君主,早已习惯了深宫内索然无味的生活。但每当他回忆起自己年幼时初入宫闱的不安,与亲人相聚千里,无法团圆的无奈,便十分同情这位年轻的母亲!
她好言相劝道:“夫人不必牵挂家属日后的生活,王后主子慈谕,恩赏良田七十哈加特,宫段一百迈赫,黄金五十德本,白银二十德本,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安度余生了!”
然而茜塔瑞却依旧不为所动,小声地戳气着。
“夫人,我最多给你一个时辰,好好和家人告个别吧!”辛努塞尔特亦难过得别过头去偷偷拭泪。
语毕,他挥了挥手,示意一行侍卫为仆从跟随自己暂且离开。
茜塔瑞朝内城护卫长深鞠一躬,而后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屋子,哭哭啼啼地在芦苇摇篮边长跪不起。
她颤巍巍地将儿子稚嫩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行温热的泪珠不禁簌簌滑落:“我儿命苦,打今儿起,额莫就不能陪在你身边守护你了!往后人生路上的风雨艰辛,也只能靠你自个儿好自为之,拼搏闯荡了。若苍天有眼,保佑我儿纳荷西智慧聪颖,将来成为国家栋梁,报效皇恩,额莫等着你,日后在玛尔卡塔王宫母子重逢!”
纳荷西却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哪里懂得相思之苦!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吮吸着手指,脸上洋溢着春日般天真纯洁的微笑。
塞索斯特里斯在院子里静静地聆听着,忽然她鼻子一酸,亦泪如雨下。
与儿子道别后,茜塔瑞颓废地走出了房门,即将踏上征程。
从迈杜姆到伊斯纳,自民间至职宫廷,一次次离别,一次次分手,包含着太多难割难舍的真情!
临行前,茜塔瑞紧紧拥抱着丈夫,千叮咛万嘱咐:“夫君,我这一走便相见无期了,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恪尽妻子之责,是我一生的遗憾,请你务必珍重自身,替我照顾好孩子!王后主子赏赐的金银,除去你和儿子维持生计与赡养父母外,剩余的都捐给同村的孩子们读书用吧,这也是我不忘乡亲们的恩德,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放心吧,我一定照你说的办。出门在外,你要多加小心,努力工作,不能辜负圣上托付的重任!”塞索斯索斯特含情脉脉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执手相视,惜别的泪水不禁打湿了彼此的衣襟。
华丽的马车在茫茫的稻田间飞驰前行,少时便消失在天际的远方。
塞索斯特里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由夏日的烈焰烘烤在自己身上。他紧锁眉头,心中顿时骇浪滔天。
茜塔瑞不时掀开车子的帐幔,向后奋力观望,那一排排整齐的木屋渐渐渺小,一座座青绿的山岗愈发模糊,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悲痛的情感,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不住流淌。尽管泪水已经蒙住了她的视线,茜塔瑞也始终不肯回头。
这种与亲生骨肉的骤然分离,无疑是对这位慈母艰难而恐怖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