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忙起来就忘了

人员逐步趋于稳定,也是工作步入正轨的时候,后勤的人员也基本配置齐全,是时候可以大干特干了。

也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了,至少白泽腾已经不需要再跟着早出晚归的去县城里看新鲜了,白泽腾也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做属于自己的事情了。

宁静的村庄里因为白泽腾的到来而开始鸡飞狗跳了,白泽腾也并没有鬼子进村的行为,只是土狗听到生人的到来,出于本能的狂吠而已。也有早起下地劳作的老汉儿,身后跟着七八条狗,老汉儿扛着锄头前边走,后边一大群浩浩荡荡的,看起来很是武威。

散养的狗子似乎一般都不会咬人的,除非是疯了。但是白泽腾也不会去挑逗的,毕竟是别人家的狗,还是远离一点儿的好,这叫狗不犯我我不犯狗。不是自己家的狗,不是很熟悉别人家狗的脾气,所以还是少招惹的好。白泽腾鹌鹑一般站在路边给这个浩荡的队伍让开了道路,于是一个老汉儿带着一群欢儿的狗从他面前安然走过。

白泽腾突然发现,后边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居然还是熟人。来人是那个老司机,看来也是没啥事了,早起出来溜溜弯的。于是,打了个招呼,一起同行。

项目可以有序进行了,也就不是那么忙碌了,毕竟都各司其职了,不需要白泽腾他们再去顶替别人的岗位去忙碌了,做好了也只是给别人帮忙,做不好了不仅仅落埋怨还要受上级斥责,总之是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好容易清闲下来了,早起出来呼吸一下野外的空气也是不错的。

路过那片萝卜地的时候,老司机干了一件让白泽腾掉舌头的事情。

“你这是做什么?”看着老司机把地里的萝卜一个一个地拔出来,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按回去,这样过了许久,才算是挑了一个满意的。

“嗯?我挑个脆生萝卜回去调个凉菜吃。”老司机若无其事回答说,仿佛是进了自己的菜园子,白泽腾突然有些理解那些村民的过激反应了,毕竟谁愿意让自己的劳动成果白白被人糟蹋呢?或许他们没来的时候,这些萝卜还安安静静地在地里待着呢。

白泽腾也是很纳闷的,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说法倒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他具体落实出来了。白泽腾也不好评论这样做好不好,或者他是不是应该阻止老司机,那样的话会不会算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虽然白泽腾并没有吃人家的萝卜,可这也是与萝卜有关的事情吧。记得是有这样的说法的吧,路人路过瓜田口渴了,摘一个那不叫偷,是情有可原的,瓜农也是会体谅的。但是圣人的说法就是瓜田李下了,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是圣人,也成不了圣人,瓜田里路过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给路人解饥渴也是一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老祖宗们的智慧。

再往前走的时候,是那一片梨园,零星的几个漏网之鱼还在树枝上摇曳,似乎有满满的得意。大概是兄弟们都被果农给打落了,只剩下这几个硕果仅存了吧。白泽腾仔细看了看,赫然是歪瓜裂枣型的,也难怪会被拉下,这是长得丑没人了要了啊。

打下来吧,烂梨也解渴。”老司机却劝慰白泽腾道。

白泽腾怔了怔,这算是什么说法?当白泽腾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老司机则是给了我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诡异表情。白泽腾从地上捡起几个土坷垃,费了几番周折还是把那几个梨子给打落下来了。把这个几个仅存的歪瓜裂枣装进口袋,就有种收获的感觉了,于是两个人一个揣着萝卜,一个兜着梨子,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

回到驻地去洗漱的时候,顺便把几个梨子也洗了,尝了一下,居然真的还挺甜的。看来歪瓜裂枣也只是形态难看而已,并不影响口感的,甚至比长得好看的果子也并不逊色的。这就是世人的偏见吧,不然也不会有百年老树大多都是歪脖子的现象。只是一眼看过去感觉不是很好,就直接否定了,并不给这些歪瓜裂枣过多的展示空间。亦如当下的社会,只是靠颜值说话,长得好就什么都好,并不去考虑那些其他的人品品德之类的。

“宋雅风是个奇异的女子,是一个你忘了多久都忘不掉的人。她在你的心里也在别人的心里,甚至于你从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到她的影子。她就是你心里的一个鬼,总能给你带来惊喜,在不经意间让你觉得她是无处不在的。”——晚上闲来无事,和以前的老友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他这样开导白泽腾说。

“而乔小霏则不同,她也许算不上是让你一辈子忘不掉的人,但是她是让你刻骨铭心的人,是青春的一根倒刺,可她却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也许会留下疤痕,却不会让你总有遇鬼的感觉,最难舍得的总会是如风往事,而永远不会是眼前的苟且。”这位中学老友倒是很有心理医生的天赋,虽然不知道他此时具体在做什么行业,也懒得去探听,至少在这个开导方面就如同白泽腾肚子里的蛔虫,甚至能把他看不明白的事情都给他讲明白。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效应吧。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孤独的,有人说其实孤独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只有寂寞才是彻底的凉凉,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显得更加突兀。就如同在广阔无垠的旷野中,只有你一个人,连影子都没有,从始至终,从开始到现在,从无到有,都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有些时候,甚至都会忘了你自己是谁?

达摩祖师开悟的时候那句偈语: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修行时的境界则是: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能再逢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有人说,一个人孤单太久了可能会成为思想家、哲学家之类的,但也是有可能成为疯子或者神经病的。这不是环境造就,而是心境影响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世界上最容易成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偏执的疯子,另一种是傻子。科不科学的,有没有实际依据说明的,暂且不说吧,但还是有些道理的。

白泽腾夜里的时候也会仰望星空,毕竟这里的夜空还是很干净的,能让人有种离天更近的错觉。月朗星稀的时候,凉风微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职工宿舍里都在吆五喝六的在拼酒,把北方汉子的狂野展现地淋漓尽致,只是总感觉比起西北的或东北的少了些什么。

“小白,来喝两杯!”老张很热情的招呼白泽腾进去,看来这是都忙完了该做的事情开始放松了。

白泽腾还是没有学会拒绝,毕竟一个人待着也不需要去拒绝谁,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学会这个技能。进屋一看,他们喝的还是白酒,白泽腾有些愣住了。酒,这东西并不是很陌生,白酒,当然更不陌生。

依稀记得,第一次喝白酒,并且印象深刻的是小包那一次吧。两个人傻乎乎地喝了一瓶,一个是带着悲痛的心情,一个只是陪绑而已,一口闷完之后就直接找厕所去吐了吧,隐约只是有那么一些记忆,再以后多的都是啤酒了,毕竟学生时代,喝白酒的还是少的。

盛情难却之下,白泽腾还是进了他们的房间,几个人勉强挤出来一道缝让他坐下,然后就开始杯来盏去了。

酒,是很普通的散酒,在这个偏远的野地里,整箱或者整瓶的酒对这帮工友而言是有些奢侈了,毕竟出门一趟不容易,买一箱酒也就没几顿喝完了,而且也不是很实惠,都贵在包装了吧。还是这种大桶的散酒划算,价格便宜不说,度数高,喝起来也是很过瘾的,至少能撑个一周左右,也没有太精致的讲究,就是一桶酒,一盆菜,一人一个碗,偶尔配个花生米或者拍个黄瓜,算是个小凉菜了吧。

“吃饱,吃饱了就不想家。”老张真不愧老厨师,口头禅都是本行话。白泽腾倒是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吃饱了不想家呢?是家里的饭菜香吗?也许白泽腾是没心没肺的人,从中学就开始寄宿了,再到后来远赴西北,都是孤家寡人的走过来,所以白泽腾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对他而言只是换个地方一个人而已。

远在他乡,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听听乡音了吧,毕竟对外交流都是要使用蹩脚的普通话的,于是,工地也成了各种版本普通话的汇聚地,也只有在歇工的时候,几个老乡凑在一起拉拉家常,吹吹牛X,才是最恣意的。而白泽腾似乎并没有很浓厚的乡土情,但是听着家乡话也是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的。

于是,白泽腾也成了这群老乡聚会的一员,他们很不嫌弃地接纳了他,而白泽腾也只是偶尔参与一下,毕竟还是有年龄差距的,虽说白泽腾谈不上是个有代沟感的人,可是他也不愿意常年和比自己岁数大太多的人在一起,那样会让白泽腾感觉自己老的太快。只是在这种近乎荒无人烟的地方,感觉能遇到个人就是莫大的幸事了吧,也就没有选择的想法了,至少还能听听乡音,即使是吹牛扯闲篇儿也是不错的,就当是一种业余的生活乐趣吧。

出苦力的人,貌似酒量都是很大的,至少白泽腾接触的这些人都是有个好酒量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工作太累了,喝酒解乏困。当时白泽腾尚未深刻体会到,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对酒精的恐惧,看着他们大杯大杯的一口闷,白泽腾是从内心深处里拒绝的。记得有一次去爬山的时候,快到山顶的时候,别的同行者是想喝水,而白泽腾最渴望的居然是来瓶二锅头,或许就是有了影响吧。

一群人开始每天换着花样的犒劳自己,总之每天都是要找个由头喝一顿的。实在无可庆祝的时候,就一碟花生米,然后开喝,没有理由那是不可能的,总会有理由的,于是乎练就了一帮人开始纪念的好习惯,而且是通用大家的,某个人的生日之类的那是不能算的,当然名人、圣人的除外。

白泽腾则主要负责为他们找一个喝酒的理由,毕竟他们都是在现场作业的,而唯有白泽腾是坐办公室的,又是多少读过学生书的,这个重担理所当然地被他承担了。不过这也是简单至极的了吧,泱泱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每天不重样的发生点喜事那还不是很轻松的吗?倘若实在无可庆祝了,那么就往前推一个月,或者三个月,庆祝一下以前节日的满月日或者是百天,阳历没的过了,就从阴历的过,总之每天都能有不同花样的庆祝,一群人倒也是天天酒肉臭,过得相当滋润了吧。

期间老张倒是居然劝诫过白泽腾的“小白啊,你是年轻人,可不能跟我们一样,没事了一起喝个酒吹个牛的倒是没什么,可千万别像我们老哥几个一样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大西北的山区了。你要努力往上爬啊,可别跟眼前的这帮人一样葬送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很有长辈劝学的口吻,白泽腾呵呵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虽然老张并没有大他太多,那也是叔叔辈的了,也算是长辈了吧。说的有没有道理那是另说,至少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是蛮温馨的。

白泽腾也依稀记得,老张讲过他的故事,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结婚后就把媳妇放家里了,后来生儿子的时候,也就是在家待到儿子出生而已,然后看了一眼儿子,陪了几天老婆,就又匆匆地下工地了。这一走就是两年多,等工程快结束了,才有机会回去看儿子。当他抱起儿子的时候,儿子则是一边拍打着他一边问妈妈,这个叔叔是谁?老张心里那个心酸啊。晚上跟老婆一个被窝睡觉也被儿子给撵出来了,不让叔叔谁自己家的床。老张每每提起这段往事,眼里总是噙着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