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从风的背面掠过,它不神奇,却缥缈。它不停滞,却无依。
我常常在故乡的山头看云,白云四起时,仿佛是天空穿上了盔甲,透过蓝天的缝隙,云路过,成群结队,不知何方。
傍晚时,我看到那些镶着金边的云朵,仿佛是秋天即将成熟的果实,仿佛是少女的脸颊,仿佛是柿子苹果还是曾经羞红的一片绯云?
我在村庄通往乡街的道路上匆匆行进,玉米地在暮色的云朵下变得肃穆。我手捧着一本书,仿佛捧着自己那颗渴望成熟的心,我渴望云头上落下那个纵横世界的我,带我走出泥泞的村庄,走向灵魂的驰马场。
乌云来临时,天边黑色的云头从四处赶来,瞬间变成了凝固的搪瓷。它们那么密实,像是围起了一堵不透风的墙,像是天堂的一次悲痛的失事。它们把胸膛压低,俯冲向不安的大地。
那时候我常常充满了恐惧,无措的内心让我环顾四周,渴望大地上有地方可以将我呵护。渴望那一片歪斜的院墙,渴望接近人间的屋檐。
有时候我赶着一头不听话的牛犊,莽撞地在树丛中奔跑。牛犊子穿行在山路上,两只眼睛泛着不安分的光芒。它会突然站立在山头或者河道上,驻足不前,凝视着远方黑暗的不能辨别的山色,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哞叫。
最开始时,豆大的雨点稀疏地砸在地上,撩起了一丛丛烟尘。接着节奏不断地加快,似乎要与我的脚步赛跑。雨点擦着我的额头,从我的鼻尖滑落;或者砸在我的头顶,仿佛上帝的手指在叩响命门。
乌云变得均匀,笼盖了整个天空。这时候,天空与大地深深地交合,看不到天地的边界。只是密集的雨线挂在天地间,穿梭过一片片起伏的山头,让树木沉重,河流汹涌。
一阵急雨后,乌云会突然消逝。瞬时,乌云的衣袂间,露出了一片刺眼的光芒,太阳的一束手电射向大地,似要查看土地的墒情。这时候,土地早已下透了。整个栎树林白茫茫的叶背缀满了晶莹的雨珠。几只因雨中脱困而惊喜的雀鸟,轻声地鸣叫在山谷。
我的脚深深地陷进泥土,雨后的青草与泥土的气味渗进了我的嗅觉。我感觉到了村庄遥远的呼唤,从一片避雨的破窑中走出,走向我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