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姑娘

墨梓轩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青青，柳眉微鏃，因高烧显得玉腮粉红，泪眼点点。宛若病西施，温软惹人怜。

他端着药碗，将林青青扶起后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软言道：“青青听话，快把药喝了，喝了药才可以退烧。”

林青青面带娇羞地点点头，就着墨梓轩的手，将药一口喝完。

墨梓轩看着莺软玲珑的林青青，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了汤诗柔倔强的眼神和浑身是血的样子。

刚才他将汤诗柔送回院子后，听到林青青醒了立马就过来了。

不知道汤诗柔醒了没有？

林青青见墨梓轩心不在焉咬了咬嘴唇，怯生声道：“王爷，我的腿是自己不小心摔断的，你千万不要责怪妹妹。是我一时大意，忘记妹妹不吃甜食，我只是想劝她吃块糕点，谁知道.......”

后面的话，被她的哭泣声淹没了。

只是她垂朦哭泣的双眼中满是冰冷和得意墨梓轩并未看到。

她是汤家远房支系亲属，早年父母双亡。自幼寄住在汤家，比汤诗柔年长一岁。

她如无浮萍，好不容易攀上墨梓轩，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还抓住了他的心，本应是光明正大的轩王妃，是汤诗柔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她为此咬牙离开了汤家，成为了住在轩王府的林姑娘。

这些年她一直暗示墨梓轩休妻，可墨梓轩一直不为所动，她等了三年，不想等了，于是今日设下此局，先将汤诗柔推下观景池，自己又咬牙跳下阁楼摔断了腿。

她做梦都想将汤诗柔生吞活剥，只恨汤诗柔掉进观赏池没有当场淹死，自己就摔下楼，让墨梓轩盛怒之下休妻。

谁知墨梓轩并未提休妻之事，只是将汤诗柔从阁楼扔了下去。

墨梓轩见林青青哭得梨花带雨，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你就是太心善了，那毒妇害得你摔断了腿，你居然还替她说话？这几年委屈你了。”

他虽不在现场，但是能想到，一定是林青青劝汤诗柔吃糕点，惹怒了她，汤诗柔将林青青推下阁楼后，自己也不小心掉下观景池里。

林青青闻言，抬眼看着墨梓轩，泪眼朦胧。

“王爷，我本就是出身低贱，比不上妹妹，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死而无怨。什么委屈我都能忍。”

墨梓轩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己给汤诗柔提过，想娶林青青为平妻。

大丰朝律法规定，妻不愿，夫不得强行娶平妻，不过汤诗柔始终不愿意，还口口声声说，只要自己一天为妃，绝不允许有平妻。

于是林青青就这样无名无份地在王府里住了三年，私下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不先给林青青一个妾室的身份？而是让她平白无故受人指点。

事到如今，他觉得有必要给林青青一个交代。

墨梓轩轻轻擦干林青青眼角的泪水，“青青，待你病好了，我先纳你为妾，平妻之事，日后慢慢再议如何？”

林青青身子猛然一僵。

墨梓轩居然要将自己纳为妾室？妻为主，妾奴。若是汤诗柔一直不松口，那自己就只能终身为妾。

她想拒绝。

但是转念一想，墨梓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名分的原因，这么多年，从未没有碰过自己。

妾也好过无名无分。到时候自己诞下一儿半女，加上墨梓轩的宠爱，在王府一样能呼风唤雨。

想到此，她放软了身子，轻轻点头，“王爷，我都听你的，能伺候王爷，就算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话没有说完，外面有下人匆匆来报，“王爷，王妃醒了，这会又哭又笑，还不停吐血，大夫说......”

墨梓轩顿时浑身寒气四射，厉声道：“大夫说什么！”

下人被墨梓轩凌厉的眼神徒然一惊，“王爷，大夫说......”

下人终究不敢把话说出来。

虽然王爷一向对王妃不好，但是若说王妃小产，再也不孕，恐怕王爷会迁怒于他。

见下人伏在地上发抖，不敢多说，墨梓轩面色微变。

林青青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她想知道汤诗柔死了没，不过这会不是细细追问的时候。

她轻轻拽了拽墨梓轩的衣角，温声细语道：“王爷，别管我了，你快去看看妹妹吧。你一定不要再责怪妹妹了，否则我会伤心的......”

墨梓轩见林青青着急的眼角微红，忍不住轻声安慰。

“青青听话，你先躺一会，我去去就来。”

林青青乖巧地点点头，“嗯。”

墨梓轩细心的扶林青青躺好，为她盖好被子，又再三叮嘱丫鬟认真照顾好林青青，这才跟着下人匆匆离开。

出了林青青的小院，墨梓轩板着脸问道：“王妃到底如何?”

那下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王爷，大夫说王妃刚刚怀孕两月，这次小产，以后再也不能受孕了，还说王妃断了两根肋骨，如是修养不好，以后可能落下病根。”

他说完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墨梓轩，生怕主子震怒之下杀了自己。

墨梓轩如被冰冻，杵在原地，一时间表情全无。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意识到，汤诗柔小产了，她真的怀孕了？她刚才没有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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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见汤诗柔狂笑不止，顿时慌得不知所错了，哭着安慰汤诗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管她怎么样说，汤诗柔还是一直狂笑不止。

红叶心急如焚，一边安慰汤诗柔，一边不停扭头望向门口。

她刚刚让院里的下人去找王爷了，希望王爷来了能安慰一下王妃，眼见着王妃吐血不止，为何王爷迟迟不来？

就在红叶绝望之时，墨梓轩总算来了。

红叶见墨梓轩如见救星，她伏在地上，不停磕头祈求道：“王爷，求求你救救王妃吧，求求你怜惜她吧。”

汤诗柔扭头看到墨梓轩，猛然停住了狂笑，“红叶，你出去！”

红叶欲言又止，又不敢违背汤诗柔的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墨梓轩见汤诗柔不再狂笑，冷哼道：“你是王妃，一言一行代表王府，你引本王过来，在王府里狂笑不已，当真是有失体统。”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念在你受伤份上，关于你将青青推下阁楼之事，本王就不再追究了。”

汤诗柔沉默不语，瞪大眼睛看着墨梓轩，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不在追究四个字，便是墨梓轩将她推下楼后最大的施舍。

墨梓轩生的眉眼清俊，面颊极窄，显得整个人气质凌傲。

他比常人高出很多，站在那里身若劲松，雄姿英发，这就是让她痴狂了十一年的男人。

她是侯国公汤家嫡女，已故太后是她长姑母，侯国公是她父亲，她的大哥是当朝战绩累累的大将军，二哥是大理寺少卿。

除皇家子女，她是京城最尊贵的女子，曾经的她明媚张扬，笑容肆意。

可是，这样的她，嫁给了墨梓轩后，成了京都最卑微的女子。

墨梓轩不喜女子会武，那她就将长剑束之高阁。

墨梓轩喜静，她便再也没有放肆大笑。

墨梓轩胃有隐疾，她每日洗手做汤羹。墨梓轩不喜别人背后说攀妻家权势，她就尽量不回汤家。

她以为墨梓轩喜欢林青青是因为林青青温婉可人，为了能让墨梓轩多看自己一眼，她甘愿去模仿林青青一言一行。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样做，都得不到墨梓轩的丁点垂青，即使房事上，也从未怜惜。

墨梓轩向来孤冷高傲，情绪极少外露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喜怒哀乐毫不掩饰。

他似乎把所有的恶劣情绪都留给了自己。

骄傲如她，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心里被揉成团的那张纸似乎被水打湿了一样，正在慢慢融化。

她嫣然一笑，嘶哑着声音，“墨梓轩，我很难过。”

她难过自己所爱非良人，她难过自己成亲三年，从未得到夫君的怜爱。

墨梓轩眉头微皱，他很厌恶汤诗柔模仿林青青说的这种矫情之话。

不管汤诗柔如何模仿，她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和林青青完全不同。

“汤诗柔，你本就是极难受孕体质，本王娶你之时就未打算与你生子，你小产不能再孕，本王并不嫌弃，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虽断了肋骨，青青也断了腿，你还要如何！”

墨梓轩的语气满是讥笑。

这些话在汤诗柔听来，字字如针，她的心被刺到近乎麻木。心里的那张纸终于彻底融化在水里了。

即使自己如此狼狈，墨梓轩依然坚信是自己害了林青青，甚至不愿意花一点时间去弄清楚真相。

单方面付出的感情低贱如泥，只配让人任意践踏。到最后，对方既嫌弃践踏这份感情脏了自己的脚。

汤诗柔眼蒙微垂。

“墨梓轩，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和林青青，是我最大恶极，现在我知道错了。”

“我不能再孕和断了肋骨，算是赔偿。我累了，不想再爱你了。”

“我自愿和离。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不相欠。愿你和林青青白头偕老。”

声音乍一听平静的不带如何情绪，细细听来，话音带着微颤。

这些话让汤诗柔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都劝自己，会过去的，墨梓轩会看到自己的好。

这是支撑她忍受无尽冷漠和委屈的龙骨，现在她要亲手把这根骨头剔除。

墨梓轩的眼中突然升起一阵阴郁之火。

“汤诗柔，你以为本王为何忍你这么久？是因为太后在我们成亲前逼着我起誓，此生非死不能休妻！否则，本王早已休妻一百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汤诗柔，每个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