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对于钟云的疑问，他没有回答。只是她的疑问让他知道了钟云所想的。
到现在都还没有分清楚自己是秦榷还是秦屹，他怎么还能期待她真的对自己产生感情呢？
哪怕真的有感情，眼前的钟云对他产生的更多感情，也都只有恨了。
恨他禁锢了她，恨他杀了郭长海……
时至今日，两个人之间还剩下些什么呢？
“在你接近我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发现了你的目的。”秦屹的双眼无神，眼皮轻轻颤着，“可是，我还是默许了你的靠近。”
因为他也沉沦，沉沦与遐想钟云的靠近。他说服自己，不可能那么巧合。
而钟云望着他，流转万千地想到了是因为宋元伊，所以秦屹他才会默许她的靠近。
不太温柔的海面现在被驯服一般，停止了海风，减弱了波浪。
“我说我爱你，你会相信吗？钟云……”秦屹的眼神湿漉漉的，希望得到她的肯定，让他的爱有所意义。
这句话像是轰然落下的闪电，避开她的保护层，却惊不起她世界的天翻地覆。
“秦屹，我的答案一直不变。”她盯着秦屹，坚定地说：“我不爱你，我的世界里，没有爱。”
秦屹落寞地低下头，嘴角扯出了绝望的笑。
“我对你的所有动容，你没有看见过一点儿。”他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连我的真心，你也一样不会相信。”
他想保护她，她不愿意接受，也没有看见过。
所有情绪崩溃的时候，钟云却都记住了。
倘若不是她非要这样做，倘若他们没有站在对立面，那么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钟云沉默不语，冷若冰山的脸庞看不见一丝表情。就像是大雪覆盖了冰山，哪怕雪花消融，却也依然看不见她本来的面目。
她击破秦屹情绪的消极，“秦屹，不要再说这一份不可能的爱了。”
秦屹向她看来，突然的一阵风随之吹来，他的脸庞变得熟悉却又陌生。
“你弄清楚过自己的感情吗？你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吗？你明白什么是爱吗？在你们交换身份的时候，实施的不止是计谋，也出现了你们的自以为是。”
秦屹盯着她，慢慢走近。
钟云的身体被逼到角落，她的后背靠在了铁制的围栏上。
回眼望去，她的身后任然是海。可是向下看去，看不见深邃的海底。
看似坚固的围栏，抵在她的后背上让人丢失掉了太多安全感。
如果从这里掉下去，那么她的生命或许就会终结在这一天吧。
海浪更加汹涌，追赶着前一波浪潮，使劲拍打出来的声音仿佛灌进了钟云的耳朵里。
她脑海正在浮现更加恐惧的场景。
“你和我说爱吗？”秦屹话语轻轻的，内心的情绪翻腾汹涌。
他的双手拉住围栏，困住了有些紧张的钟云。
“钟云，你这个不相信爱的人，凭什么和我说爱？”秦屹的眼神炙热，像是在不断升高的火球。
“你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吧，你做好了你的任务吗？你们靠着牺牲掉了郭长海那个人，所以才得到了这一切不是吗？你们……”
钟云的巴掌狠狠落在了秦屹的脸上，他的脸颊瞬间留下了红印。
秦屹侧着脸，紧紧咬住下颌，脸上的肌肉不甘地跳动着。
只要一提到郭长海，钟云才会好像活过来一样。
钟云的手发麻轻轻颤抖着，只要提起郭长海，她就会想到郭长海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秦屹在自己面前一遍遍提起，就好像是在告诉自己，是钟云杀了他，是她的所作所为让原本能够活下来的郭长海死在了秋天的雨里。
“你想说爱，你又凭什么说爱！”钟云怒道，“我们之间没有爱！就像你把我带到这里，不是因为你嘴里说出来的爱，只是因为你们想把我当做人质。为你们的逃离增添保障，让你们的人都能够完好无损地逃离这里。”
秦屹脸上的表情再难维持，他蹙眉，“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我就是这样想的！”钟云推开他，“因为这就是你，秦屹，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
秦屹望着钟云的脸，只是冷静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阳光灿烂，温暖的阳光照的脸庞发烫。
在她醒来过后，钟云去寻找过关于秦雾的信息。秦雾死亡的事情里，秦榷与秦屹都在。
她看着秦屹的脸，想到了秦榷。
自己和这样的两个人都相处过，她却浑然不知。
尽管那样的日子是虚假的，却让钟云难受。仿佛数不尽的绳索捆住了她，包裹她的身体，困住她的人，不让她行动。
秦屹突然看着她，“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天边蓝色的天空与海面链接在一起，海天一色。远远看着，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面。
看似平静下来的时候，一语仿佛巨大的石头，落入水中，溅起水花，让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再安宁。
“你发现秦榷害了秦雾，你却没有上前。你包庇了秦榷，没有救下秦雾。”她说：“这就是你，秦屹。你怎么觉得自己配说爱这个字。”
世界被按下了最大音量，回忆在不断出现。
离得不算太远的向青也清楚听到了钟云所说的话。而在现在，秦雾死去的多年以后，他的名字再一次激起千层浪。
如何忍耐呢？哪怕逃脱开了梦魇一般的他，却还会在挣扎的现实里听见秦雾他的名字。
原来不论秦雾死了还是活着，秦雾还是会一直折磨着他。
就像一直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明明治愈不了，却还是贴在伤口上。
然而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一丝用处。
秦屹又一次紧紧地拉住了钟云的手，他的情绪暴怒，他在怒吼。
“不要提起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提起他！”
海浪一起推动着船身，两个人向着身后仰去。
失重的感受让两个人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慌乱。
秦屹看着处在边缘的位置慌了手脚，他看了一眼变得害怕恐惧的钟云。快速松开了抓住钟云的手臂后，他揽住钟云，单手紧紧拉住了栏杆。
片刻过后，剧烈的晃荡才好不容易地停下
钟云的手撑在身后的围栏栏杆上，手心慢慢泛起的汗提醒着她成功紧急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她脑海当中浮现起了从前。她的父母陪伴着她时，珍贵且无法复刻的真真挚的童年。
而父母亲那早已模糊的脸庞在此时此刻却清晰了。她感动而后怕，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当秦屹松开她时，钟云眨着眼睛收起名叫想念的感情，让海风吹走她脸上明显的情绪。
“我不知道，可是却也阻挡不了你没有救下秦雾，而他已经死亡的事实。”
钟云借力推开秦屹，他后退两步看着钟云一闪而过的泛红眼眶。
海风吹来，吹散一切或许会暧昧的气氛。
两个人的眼神看着彼此，没有爱意，弥漫出来的全是恨意。
秦屹的眼里倒影着钟云的模样，天空与山海都变得暗淡。
而钟云的眼里也出现了他的身影，不过两个人却绝不是同样的心情。
秦屹能明白的，这份如钟云所说的，不可能的爱。其实原本就是荒唐的。
从他爱上钟云开始，到现在还试图让钟云爱着自己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
他向钟云提起郭长海，她向秦屹提起秦雾。
两个人在使出全力伤害彼此，不论会在最后得到怎么样的伤痛。他们不在乎伤疤的模样，只在乎是否触碰到了自己没有看见的那颗真心。
秦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脸上却冰冷着说：“钟云，如果给你一个杀了我的机会呢？”
无关于痛苦，无关于爱情。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我一定会杀了你！”钟云毫不犹豫地说。
只要她还活着，自己一定会杀掉秦屹。让他的作为消失，让一切的黑暗被光明驱散。
没有改变过的答案，秦屹听了一次又一次。
秦屹在强风吹拂下笑了，利斯特与曼纳尔的身影在向秦屹慢慢靠近。
希望与结束在向他们靠近。
钟云所期待的那一切，永远不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说：“那你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钟云蹙眉，回头看见了利斯特还有另外一个金发男人的脸。
她看着那抹金色，想起了视频里听见的陌生声音。
郭长海的死，也还有曼纳尔。
原来是这样的。
钟云回头看着秦屹，她肆意地笑了。
她的心里在默默却又坚定地说：“因为你把我带来了这里，所以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在这一次毁灭。让你们都失败！”
曼纳尔戴着墨镜，看着秦屹的方向笑了。
利斯特靠近曼纳尔，说：“那个女人也被秦屹带来了。”
“杀了她就行。”曼纳尔无所谓道：“反正只有她一个，利益才是我最想要的。”
海风使劲地吹，两条船的距离在慢慢靠近。
向青看着全局，有太多人的身影。
而这一次，真的能够逃离吗？
她的发丝吹扬起来，发丝间露出的场景被阳光晃白了。
刺眼的白光后，还能看见未来，踏上未来的那一条道路吗？
海面看着没有那么平静，波光粼粼晃过眼前，也不一定就是她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