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信号!
卡里昂突然摊开右手,如同之前维塞尔嘱咐的那般,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双尾彗星上。
下一秒,摩擦声与低语交织成的尖啸如同冰锥一般贯穿了卡里昂的脑袋,摄魂的魔音好像凝结成了实体,如同千百只鸟鹰在同时尖叫。
卡里昂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颤动,死死盯住眼前青铜表面浮雕的双尾彗星,那徽章的纹路正渗出炽白微光,彗星的图案上此时如同熔铁般滚烫,灼烧着卡里昂的摊开的右手,但也恰恰是这一份滚烫的痛苦让他能保持着清醒。
仅仅只是几秒却像是几个小时,卡里昂扫向一旁的几个掠夺者和费尔曼,他们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即将劈下的战斧停留在了半空。
那琴声做了什么?
卡里昂没有继续想下去,但他有了明悟,这就是维塞尔的底牌吧。
可没等卡里昂松一口气,只看到费尔曼的双眼正在逐渐清晰,身上象征着混沌的符文正在闪烁着凶光。
他在醒过来!
维塞尔此前的担忧此时成为了现实,对方所受到的影响十分有限。
没有一丝犹豫,扭曲的六芒星在卡里昂口中形成。
诱人的密语裹挟着令人战栗的甜腻气息钻进费尔曼的鼻腔和耳朵,他刚刚清醒过来的双眼再次开始涣散。
六秒钟之后。
费尔曼捂住自己的脑袋,某种反胃和疼痛让他烦躁,自己的思绪好像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等等。”
费尔曼阻止了即将劈下的战斧,转而扼住卡里昂的喉咙,单手将他举了起来,其力道之大甚至让卡里昂有些不能呼吸了。
此时,卡里昂才真正感受到对方的高大,他双脚离地,被提在费尔曼面前竟只能到他的下巴。
看来色孽力量的影响还需要一点时间。
闷雷般的嗓音一字一顿地问道:“蛆虫,你做了什么?”
没等卡里昂回答,费尔曼满是伤痕的脸颊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不重要了,猎犬会告诉我的。”
扼住卡里昂的手渐渐开始用力,像是捏住一只虫子。
忍耐,还未到出手的时候,也未到最后绝望之时。
就在卡里昂快要窒息的时候,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也让费尔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快跑!”
“诸神在上啊!我自由啦!”
“滚开!”
......
巨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掠夺者,在火把火光中,囚笼前方的大门正敞开着,被俘的奴隶们如同喷涌而出的泉水一样四散而逃。
紧接着,撕拉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沉重的双刃斧破开夜空,带来血光,还有一具一分为二的尸体。
滴滴鲜血伴随着碎肉从费尔曼手中的双刃斧上滴落,但他眼中的愤怒没有减弱分毫。
诺斯卡冷知识:不要随意长时间站在任何诺斯卡头目面前,特别是恐虐的信徒。
失重感突然传来,费尔曼随手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卡里昂丢至一边。
一边擦拭手中的双刃斧一边沉声道:“全部!全部献给猎犬!我要听到这些蛆虫的哀嚎!我要看到鲜血染红大地!我要让他们灵魂的悲鸣成为最动听的乐曲!”
说着,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破碎的王座,表情挣扎,死死摁住自己的左胸。
该死,那恶心的反胃和头疼随着他刚刚的愤怒再一次出现了,剧痛不时从他左胸传来。
那是毒蛇曾经赐予他的伤口,自己每一次的暴怒就会让那处早已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那位大人曾告诉自己,要将其视为自己的耻辱,它传来的剧痛是时刻敲响着的警钟。
但现在!自己即将成为真正的猎犬之子,是时候洗脱这个耻辱了,他要将自己从这该死的诅咒中解脱出来。
至于祭品,费尔曼有了主意,他扭头看向一边的卡里昂,狂笑道。
“我改主意了,蛆虫,恭喜你可以多呼吸一会空气了。叛徒的血,伪神信徒的颅骨在祭祀的时候会成为上好的祭品。”
“献给猎犬的盛宴开始吧!”
屠杀声,尖叫声,撕裂声络绎不绝。
手无寸铁的奴隶们,凡人们,人们被如同猪狗一般被切开,剁碎,残酷的狂笑,凄惨的哀嚎。
卡里昂回过头,在隐约的火光之中看着这一切。
他想起了什么,想起了维塞尔之前的挣扎和他的话语。
这就是你所说的条件吗!这就是让他们陷入疯狂的方式吗!
卡里昂的内心在咆哮,但他并不愤怒,只是悲伤和沉默罢了。
他不是圣母,这些人大多与自己毫无关系,他也不会为了拯救他们去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他还是感到悲伤,也许出于同族人的怜悯,也许出于他心底里还剩下不多的良知,也许出于他不敢做出这个决定的害怕,卡里昂无法否认这一点。
在战锤的世界中,这种多愁善感似乎显得多余,但良知与道德又何尝不是人类对抗这个残酷世界为数不多的锚点呢。
卡里昂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继续悲伤,这改变不了什么。
牺牲是捷径,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牺牲的确暂时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无形之中,卡里昂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向前走,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但弱小的人本就没有选择,他也没得选。
阴云散去,诡异的绿光从云间探出,邪月好奇地打量着大地,欣赏着这混沌的世界。
火焰升起,部落萨满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斧开始跳着亵渎的舞蹈,颅骨在歌唱,鲜血分流汇聚,形成一个又一个邪恶的符文图案。
哭喊声,哀求声,死亡声,咆哮声,组成这亵渎的乐曲。
好像地狱之门在祭祀台附近被打开一般,硫磺与鲜血的腥臭与刺鼻开始不约而同地出现。
卡里昂被带到祭祀台附近,按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冰冷的战斧抵在卡里昂的脖颈。
费尔曼端坐在被他自己破坏的颅骨王座之上,欣赏着这一切,眼中满是期待和狂热。
猎犬即将到来!杀戮已至!
墨绿的天空突然凭空开始泛红,并不是晚霞的那般橙红,而是让人仅仅只看一眼就会疯狂的猩红。
祂注视了这里一眼。
卡里昂的后背冷汗直冒,汗毛倒立,好像在死亡彼岸走过了一回。
灼烧感从手心传来,双尾彗星的青铜表面散发着理智的光辉,但在其青铜表面也出现了几道裂痕,疼痛拉回了卡里昂的心神,也让他的理智在破碎边缘走了回来。
事已至此,条件已经达成,无论过程如何,维塞尔的确用他的方式让自己来到了祭祀台附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侧眼看去,那名掠夺者已经就位,和卡里昂一同在祭祀台的附近。
另一边,费尔曼的痛苦依然没有停止,反倒愈演愈烈了,厚重盔甲缝隙中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还是那该死的伤口。
紫粉色瘴气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环绕在他附近,但这并不是从他的伤口处出现,费尔曼的眼前几道妩媚的身影若隐若现,隐隐激起他很久没有体验过的违背战意的酥麻。
但这理应的快感此时却让费尔曼格外恶心,耳边的嗡鸣声越发清晰,突然一股咸甜味没入口中,费尔曼低下目光,只看到一道血痕从鼻中流下没入口中。
浓郁的血味冲散了那令人作恶的香甜,突然,巨大的残响在费尔曼耳中炸响。
“懦弱的欢愉比腐尸更恶臭!颅骨王座还在等待!”
猎犬的咆哮震碎了所有的幻想与诱惑,狂怒在血神的咆哮声中降临!
费尔曼的瞳孔收缩成两点猩红针芒,布满伤痕的脸颊因血管爆裂而爬满蛛网状血纹,此时那些伤痕好像活过来一样,纷纷扭曲弯曲,他的咬肌纤维根根暴起,将嘴角撕裂至耳垂下方,这种可怖的笑容使面部皮肤如同烧焦的羊皮纸般龟裂,高大的身体开始膨胀,几乎要撑开他的重甲,肌肉也因为愤怒而紧绷,一种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正在迸发。
费尔曼低头看着胸前伤口的位置,意识到了什么。
他擦掉鼻中的鲜血,用力嗅了嗅寒冷腥臭的空气。
“果然是毒蛇(色孽)的臭味...”
当最后一丝理性被怒火焚毁时,笑容变为了冷漠。
那该死的疼痛终于消失了!
他让猎犬蒙羞了,唯有敌人的鲜血和头颅能弥补自己的错误。
只不过这些计划之外的变化,卡里昂并不知晓,在他看来,现在距离他计划的成功仅仅只剩下一步了。
被控制的掠夺者突然离开卡里昂的身边,毁灭之力在他的身上澎湃汹涌。
“等等!你这蠢货,你在做什么!”
刚刚还在跳着奇异舞蹈的部落萨满此时停了下来,一股他从未见过但是直觉告诉他无比危险的气息出现在祭祀台附近,而那股气息即便是长期接触混沌能量,亚空间的部落萨满也从未感受到过。
但他的尖叫并没有让被控制的掠夺者停下来,此时他背后的破碎八芒星已经如同夜空中的明星一样耀眼,毁灭之力即将接触到祭祀。
成功了!
咚!
被控制的掠夺者像是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飞撞在一旁的大树上,一把庞大的双刃斧把他死死钉在上面,其力量之大直接将掠夺者的胸膛连同树干一起穿透。
掠夺者连同卡里昂的计划一起被当场杀死。
费尔曼随手捡起身旁的两把战斧,如同山岳一般,遮天蔽日的压迫感让卡里昂现在才真实地了解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是什么。
低沉的嗓音不含有任何一丝的感情,那隐藏在平静海面之下最汹涌的怒意。
“叛徒!毒蛇的走狗!等着被碎尸万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