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里翻出张毛毯,披在单薄肩上。烛台加固蜡烛,支楞手指间。于是,推开严丝合缝房门,行步院落散心。
边畅怀呼吸氤氲的气息,有生命的动物还在东躲西藏,蹲守巢穴细致整理羽翼。边打量初春的生机,绿植舒张花蕾,草木在晨露滋养下复苏。
想来昨晚酒宴,村民疲乏至极,不思虑过早出门劳作。土坡上养育着树木,错落着房屋。趁年轻总可以光明磊落,一贯直言不讳。
不急于求成的做派,在放空半晌,难免施放压力。之后,得定具体目标,或列举行程动态。
在这茫茫故都,才做到去向不盲目。这时间看到喜鹊飞过,也许是昨晚树枝上的。带给人明朗的慰藉,精气神片刻高涨。
既然渺无人烟,不如再会会那只怪。去向宗祠,门口摆放两头麒麟兽。拨开大门门栓,院子打扫干净,墙壁四面突兀。
心无挂碍的气度,行走在镶嵌地砖,显的空旷又闲适。鉴别起树荫形状,云块如沉默的诗。间距平仄押韵,外形跌宕起伏。
通往霞光渲染面,脚下踩着长满扶桑花的曲径。娇艳的火热传递张扬,促使情绪心潮澎湃。清风轻盈盖过肆意盎然草垛,记得怪囚禁在院墙附近。
惊觉的扶桑花,犹如指路使者。花粉一颗颗精灵般,幻化飘忽的幽灵。越走近越不安分,铁笼锈迹斑驳。丧失昔日铸造的光鲜,并不影响铁链拴住旱怪。为防止逃脱,脖子被焊接的铁环扣牢。
路妖站很远,脑海映射一幅图画,对口中的怪有了详细概念。沉积于黄河污泥,眼神光退化。两颗弹珠大小眼球,无神探视着。
只是,表皮那层油水状黏液,在白光下更俱刺眼。镜面反光近乎半透明,没太多言语可谈。想再走近,听它的呼吸。只在晃眼刹那,旱怪展开身子,四肢伸长到膨胀,从铁柱子缝隙钻出!
‘什么?这怎么可能!’路妖暗想,这下事态紧急。恐怕凶多吉少,已面临危难关头!
旱怪的噩运人尽皆知,所到处寸草不生,土层开裂。植物被摧毁殆尽,扶桑花呈现烧焦的黑色。虽被关了一夜,此时却挣脱,来势更为迅猛。
铁环接口锈蚀不堪,勒出道红印,无力躺在原地。强健的骨爪,指甲顶在地面,划出深刻缝隙。
下刻蓄势待发,就要冲过来,把路妖伤的皮开肉绽。眼下得不到他人帮助,只能靠自己一搏。面对旱怪摧残,隐忍退到后方一侧,手中握起一根铁柄。比起破坏程度,力道还远不及,双方对峙想战胜对方。
旱怪看着虚弱,没曾想老奸巨猾,行动起来速度过人。看来不少于千年修行,眼中顽固的老怪物,摆出张牙舞爪阵势。眨眼间歇,有些绝望感。
一不留神滚爬,闪现至身前。天色不明媚,乌云浓缩黑烟。恰似闪电,霹雳炸开脑门。路妖眉头皱紧,差点没喊出声。
‘别欺负年轻人!’
妖冶的雨,冷酷的一丝丝淋满身。正如昨夜浇灭蜡烛的风雨,可惜逢不上好时机,似要扑灭路妖生命的火光。‘该来的还会来。’自认倒霉的,硬着头皮上。
使出全力换来起鸡皮疙瘩,与旱怪碰上个面对面,面部还挂着稠液。‘天哇,这些滑溜溜的,到底是什么?冒出的体汗吗?’
用武器格挡,试图出击。最好能刺向旱怪要害,却被抓个正着。比起游刃有余长躯,不能以常规比喻。下刻将迎来末日,来不及道遗言。路妖自觉闭上双眼,两眼一抹黑。
‘兄台,你脸上起痘了,下辈子做个保养吧!’
‘啊咧!’旱怪张着血盆大口,痛苦哀嚎一声。唾沫喷到路妖娇嫩的脸,腥臭热气带来它唯一温感。等来的不是瓦解,更不是血溅一地的光荣就义。相反怪失去力量,像受到沉重打击,快倒地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穿越的鸡肋,激活某种超能力?不禁举起双手,不可置信思考着。只见怪扭头调离方向,欲将做出反击。
潜藏在体表的鳞片,坚挺竖起来。不愧是寄生深水的巨怪,吸收水流之精华。突变出犀利的犄角,身后粗壮的尾鳍,配合首足挪动支持平衡。
擒拿它的是对战鬼师,燃力值急剧提升,也是发起攻击来源。黑色斗篷爆气挣开,电光火石。混同疾风骤雨,沦为施展的利器。
蔑视天下的孤傲,横扫镰刀锋芒,闪烁桀骜银色光点。比祭司摆弄的火棍威风不止,叫人望而却步。鬼师步数快到肉眼难辨,其他事物抛诸脑后。
飞起环行一周,目标锁定难对付的怪。弯刀吹起无形气流,自地下弹射开。推平枯枝,粉尘,一律拦腰截断。
路妖本能跑开,却没彻底走远。只是远离打斗场地,避免拖后腿。醒悟鬼师赶来救自己,九死一生的局面,对救命恩人崇敬三分!
面对鬼师出击,以旱怪身手,轻易抬腿跳起。再轰然砸地,毫发无损立着喘息。随后,身上流动的汁液,挤出一个个青面怪物。
旱怪造饕餮,小怪物长着牛头。同样张着大口,生着獠牙。用邪恶,贪婪喂养。它们倚仗旱怪,等不及吞掉混沌,只会毁灭人间。
旱怪高路妖两头,蛰伏的小怪到它腿骨。每只饕餮约摸人的个头,兽爪犹豫着刨动土渣。
仰天长鸣似在抽泣,夹带腐烂气味。路妖一旁嗅着,有点像腌肉泡了水发霉的味道。小怪物选择分路包抄,它们从院墙跳向鬼师,撕碎禽鸟,飞虫。经过的地方,砖瓦坍塌。眼中是杀戮,与无尽欲望。
失去墙壁防护,狂风鱼贯而入,嗖嗖刮过面颊。路妖缩缩身子,捏紧毯子盘坐地上。
性命攸关际会,鬼师视线没离开过。敦实的肩膀,再度转起镰刀,执掌神法若天作之合。圆弧造影,便形成立体屏障。
另一只手,炼化几支飞镖,迅速朝怪物投射。小怪物们不堪一击,融化后平滩,遁地回初始本体内。
横冲直撞的饕餮,重摔落荒逃走。以为能逃过一劫,然而腐蚀的体液不容小觑。衰败之物,滋生危害细菌。沾到一小滴,很快毒发身亡。别问怎么知道,脚下草木已千疮百孔,将近枯竭殆尽。
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间万物皆自然,邪不压正。就算路妖无神论,也看出鬼师法力无穷,这场争斗胜券在握。似乎想拉快进程,早点结束战斗。
鬼师不再双脚离地,改从轻浮状态,脚踩地面扎马步。袖边一挥,扩充净化的领域。抵抗旱怪狂奔来,甩掉的毒液。
旱怪没有人性,只有它长期苟活,沉积负面的渴望。太想得到世上清澈的水滴,饥渴伴随无奈。
适得其反表现油腻,憎恶中心生阴暗。也许是海龟的魄,也许是渔夫的魄,让它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逃不过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苍生六道,终有真正归宿。
清晨的天空,是一幅苍白画卷,禁不住残酷的弑杀。撕破绸子般一朵风云,露出绯红朝日,萦绕千年前遗迹。
路妖却获悉,风骤然灵动。凡界连通神邸,传递某种问候。感到沁凉舒爽,安稳人的心脾。
‘是什么灵丹妙药,解除苦闷而振作?’
前所未有的壮烈,旷达的情操一览无余。阴阳调和,理气自足,元神清洗般判若两人。垂死的郁结一掌穿透,旱怪消停下来。内脏喷涌出,油膜被克服冻住。凝固为淡淡胶质,像啐了口泥水。
‘它是怎么了?’传来纸鸢的声音。不关心路妖,反倒惊叹怪的情景。说完她近一步,走向路妖还打呵欠。看样子被屋外动静惊醒,披身厚衣裳。睡眼朦胧,拖着步子咕踊。
路妖耿直,回答:“怪跑出来了。”
纸鸢瞪大双眼,说:“你受伤没有,怪物有抓到你吗?”
‘倘若被挠下,小爷还能相安无事坐这里?’遂放出厥词:“鬼师对我有救命恩惠,不愧是大英雄,威武又霸气。”
纸鸢叮嘱:“你没事就好,下次记得注意,不要到处乱跑。”
路妖摇头:“好,好,你说的是。”
庆幸自己劫后重生,破天荒捡回条命!没有鬼师,就没有活着的自己。
路妖想去感激高人,过问:“收服如此凶残的旱怪,您的本领在下钦佩。”走近看,鬼师只套着外衣。
一件近乎拖地长袍,领口略微敞开。可见赤诚的胸肌,头上部分发丝卡在玄冠。丝缕留海,卷曲眉眼上,并不妨碍视野。鬼师发话:“是这里的扶桑花,让怪物平复下来。”
‘哦,是扶桑花的效应。’
纸鸢插句话:“扶桑乃灵异凶物,招惹天地间毒气。常居于阴气重,或妖魔横行的冥界。”
鬼师又谈:“姑娘真博闻广识,必与道法有一定渊源。”
纸鸢:“过奖了,在下也出身妖界。”
路妖:“受这场激战影响,散发孢子让它镇定,听候冥王发落。”
虽阴晴不定,日头耀光快升到中天。陆续传来村民吆喝声:“卖豆花,卖油饼,卖早茶!”
昨晚宴饮给足他们振奋,不再涉足黄河险滩。恢复小本经营,开始为温饱早出晚归。鬼师见事态摆平,也不打算驻留。他的手收敛袖子里,先前的镰刀不知去向。只有腰间的襟带,看似潦草围上。
路妖追问:“大人,可否收我为徒?”
鬼师轻描淡写:“不过肉体凡胎,有什么资格胜任?”
路妖继而双膝跪下:“凡人的心是肉长的,只要肯潜心苦学,将来定助您降妖除魔。”
鬼师还是婉辞:“鄙人也只是传达冥王意念,非冥王本人。除天赋超群外,能去群魔乱舞的蛮夷之地,当今称鬼师唯在下一人。”
“冥王深居哪般,极恶的蛮荒。既然是至高无上君王,岂不应富丽堂皇些。”
鬼师目光斜视,寒意不减。留下句:“人生来拥有魄,运程书写好。只等安度晚年,享天伦之乐。”
话毕,扶桑花随风消散,虚影微妙中离场。支配人建立对死亡恐惧,一切人力所不及。不过否极泰来,黄粱一梦罢了。
祠堂持续燃烟炉,香火鼎盛。此后皆被神话,任由人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