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去与留

既然大方认错，荀攸索性直接让审配将话说完，若是自己再着急忙慌改口，怕是让人笑话。

审配道：“公达之前布置大体都是妥当的，便是没我，此时守半夜也没太大事。

董卓用兵不凡，我等暂且就当他必来袭营，那紧要两点便是，何时袭营以及在何处袭营。

前者归董，后者便是我等之事。我来时见公达在此处下寨，便知公达对此有些研究，此处傍水，地势平坦坚硬，正好骑兵发挥。

而来时山隘口，又是一处。此两处我等大可打个伏击。”

荀攸微微点头，作请教状：“在此处埋伏如何，在山隘口埋伏又如何？”

“两处都有一要点，便是斥候，此刻开始，当多派斥候，尽量拖延董卓对此处情况判断。

若在此处埋伏，那便要在后方伏兵，或林间，或山脚，将空寨放给董卓去攻。

若在山隘口埋伏，便是此前公达所定计策的翻版了。”

二人商议至此，便没了后话，毕竟此时二人定计，也只是空对空，拿出个大概方向，等会还要与袁术商议。

也正是此时，只听帐门外有人轻声呼喊，是一少女声音：

“二位先生可方便，我家夫人有请？”

二人对视一眼，审配还未见过冯妤，拜堂之日红盖头盖着，哪能见到女子芳容？

荀攸急忙答应，二人便要出门，却只见帐门掀开，冯妤娉婷入内，对二人盈盈一礼：

“妾身不请自来，不知可有打扰二位先生？”

审配急忙回礼，竟是快了荀攸一步，荀攸与冯妤也是见过几次，虽有恭谨，却少了几分拘谨。

荀攸道：“夫人，前方战事大胜，公路方才与本初都去了前线，我等还未曾与夫人禀报。”

荀攸说完，明显看出冯妤眉眼稍微舒展三分，露出笑容。

“公达先生辛苦，审先生辛苦，公路还未曾与我说，我多有惦记。

不知后续可还有安排？可要我等先行避开……”

没等说完，审配开口道：“夫人安坐，定不会让董卓惊扰夫人。”

冯妤听话微笑，荀攸却是接话道：“正南，你想岔了，夫人非是害怕，只是……”

荀攸转向冯妤：“夫人可是想说劫营或是埋伏追击？”

冯妤点头：“也曾听说故事，战事一起，怕就难以罢休，公路暗中与我担心董卓过甚，那董卓便不会是好相与的……

本不该我一妇人多嘴，只是若我等都以为董卓冒失来攻，董卓会不会尚有其他说法？”

……

前线战场，距离山隘口不远，袁术一行人都到了此处，阵阵欢笑传出，与一旁俘虏悲戚形成鲜明对比。

“二位将军果然神勇，公路多与我提及，我还不信，今日方见真猛将！”

说完，袁绍哈哈大笑，众人陪笑。

徐荣却是开口，也不对袁绍多加辞色，转而看向袁术道：“主公，今日俘虏甚多，该如何处置？”

这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与战胜之后接收俘虏不同，眼看前方要么是大战，要么是长久行军，军心不稳可是大事。

吕布淡淡开口：“依我看，要么便……”

说着，一手横到脖领处，做斩杀状。

戏志才在一旁急忙摇头，“不可！虽是投降，可若是斩杀空废力气，又丢名声，便是我等军心怕也不稳，这都是大汉边军或是禁卫军，多是良家子！”

杨定也开口反驳：“志才先生所说不错，当日董卓渭水杀俘虏，虽是叛军，却也让不少士卒见之寒心，今日怕也是类似。”

吕布也不恼，此时本就是一起商议，还得等袁术开口才是。

袁术未曾开口，袁绍却先开口道：“若公路难以处置这些士卒，不如……”

没等说完，身后阎象轻轻拍了拍袁绍臂膀。

“二兄，不如什么？”

袁术一脸天真，却是没继续问下去，袁绍不免有些讪讪。

见再没人开口，袁术道：“我意已决，愿随我者，大可以一起去渤海，想留下回洛阳者，也可自己回去。”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戏志才心中计划与之类似，却没这般松散。其余人也不曾开口，毕竟“我意已决”一出，就是定下了。

约莫一刻钟后，一众俘虏跪在中间，几千士卒在一旁看管，袁术站在临时搭的台子上面，火把闪烁中，面容忽明忽暗。

“诸位袍泽，暂且也只能称袍泽，我等既然动了刀兵，便是敌人，对敌人，则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诸位觉得，我说的可对？”

话音一落，场下俘虏尽皆惊惧，甚至有强行起身想反抗者，被一刀枭首，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再度安静下来。

“我不知你等接到何令来追杀我，我乃是朝廷命官，洛阳盖了大印的渤海太守，聚众截杀官吏，尔等有几个脑袋敢如此做？

我也知你等有被董卓蛊惑，也有忠董而不忠汉者，可厮杀一起，谁又管你心中如何？

便是后方尸堆里，哪个敢说那里便没有忠义之士？”

台下无人再敢出声，似是将呵斥听入心中，也是死亡的恐惧压在心头。

“可我袁家终究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我袁术也自诩为大汉子民，我今要去渤海上任，听说渤海附近黄巾猖獗，兖州，青州，并州，都不安分。

欲选取一些义从，尔等若是愿随我去者，大可站到台前，让我看看尔等是忠是奸！”

没等说完，就有人又想起身，随即挨了几下，便又安分下去。

“当然，不愿从我者，负伤者，我也不强求，此处离洛阳也不太远，便是无马步行，也用不了许久，我也断然不会追杀你等。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袁术读的也是圣贤之书，自知将仁义存于心中。”

说完，转身下台，自有人与俘虏们统计去留。

袁术早下了令，过于年老年少者不要，伤残者不要，于洛阳成家立业者不要，其余若是想留，自然可编入队中。

刚一下台，戏志才便上前来迎，身后跟着二人，正是荀攸与审配。

本就离得不远，打马片刻便到，正想开口，袁术伸手止住：

“且等统计好俘虏去留再行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