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门登神?”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确实没听过。
不过,“耶门”这个名字他们倒是知道,是西南一些国家信仰的神的名字。
耶门教徒和摩撒教徒视彼此为异教徒,历史上爆发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冲突。
卡尔克洛缓缓讲道:“你们应该都听过耶门,祂是西南人信奉的神,但你们恐怕不知道,耶门其实曾经是凡人,他是通过登神才成为了我们今天所知的那个神,我要讲的就是耶门登神的故事。”
高加诺也被勾起了兴趣。
自从发现这个世界存在神祇,他就遐想过神的起源问题。
神从哪来,人可以成为神吗?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念头。
但在法拉罗,至少在法拉罗的教会体系里,这种想法很禁忌,高加诺绝不可能获得这方面的信息。
不得不说,这个吟游诗人有些大胆,竟然敢编排这种故事。
大部分镇民文化水平有限,单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因此酒馆里的人们一边低声讨论一边愈发期待。
外面也有人为了听故事而进来。他们如果想要落座,至少要点上一大杯麦酒。于是酒馆老板便开始忙碌起来。
卡尔克洛继续说道:“故事大约发生在一万年前,那时的耶门只是法拉罗大陆上一个出身卑微且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每天为了生计奔波,有时甚至可怜得连一杯麦酒都喝不起。不过,耶门非常聪明、勤奋,镇上的所有人都喜欢他……”
听他讲了一会,高加诺感觉杜撰的成分很大,甚至可能完全没有真实的成分。
因为除了主角的名字叫“耶门”,这家伙讲的内容非常普通,而且完全就是发生在这个时代的故事。
故事里还出现了“诺丹伦公爵”。
那可是一万年前,别说什么诺丹伦公爵,当时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是不是人类都不一定呢。
不过,后面的故事变得有点不同。
“依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耶门得到了一位富有寡妇的青睐。”
“在寡妇的资助下,耶门学习了许多高深的魔法,成为了宫廷法师,跟随国王征讨强大的牛头人与海妖……”
“在一次战斗中,轻敌的国王遭到惨败而死,耶门也在牺牲了几乎所有部下后才勉强死里逃生,然后……”
卡尔克洛忽然不讲了。
“然后什么?”有人急忙问道。
卡尔克洛咳了两声:“我有些口渴,有人能帮我点一杯蜜酒吗?”
立刻有大方的食客点了杯蜜酒给他。
他道了声谢,喝了几口然后继续讲:“然后耶门遇到了天使,天使拯救了耶门并向他揭示了命运,告诉他,他只要取代国王的位置,然后彻底击败海妖和牛头人,就可以晋升为神,而他——”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身穿牧师袍的杰拉德就神色严肃地来到酒馆,指着卡尔克洛说道:“你在散播异教教义?”
卡尔克洛有点慌张:“我,我没有,我只是在讲耶门登神的故事。”
杰拉德牧师:“耶门是神吗?”
卡尔克洛一滞:“呃……”
杰拉德牧师的脸色更加严肃:“告诉我,耶门是神吗?”
卡尔克洛登时怂了,语气卑微地说道:“当然不是,大人。耶门只是一个伪神,我绝不信仰耶门,我是虔诚的摩撒信徒与圣罗登的忠实追随者。”
杰拉德牧师脸色稍缓,看了看酒馆众人:“不要听信编造的故事而忘记圣典的真义。耶门是伪神,人也不能成为神。”
众人纷纷称是,有些虔诚的更是恍然觉得犯了大错,自责地忏悔起来。
酒馆老板也跟着说道:“大人放心,以后这里只讲圣徒传!”
杰拉德牧师点了点头,临走前指着卡尔克洛:“你跟我来。”
“是,大人。”卡尔克洛沮丧地应道,跟着杰拉德牧师离开了酒馆。
众人一阵议论,渐渐淡忘了这个插曲。
卡尔克洛的结局不难预料,作为轻慢教义的代价,他首先必须真诚地忏悔,然后还要做一段时间的义务劳动。
他也是赶上好时代了。
现任教皇是个宽容的人,从不会因为言论而杀人,及时忏悔就可以免除大部分失言与轻慢,至多再加一段时间的义务劳动。
要是搁在五十年前,卡尔克洛完全有可能被送上火刑架。
高加诺在思索中吃完食物,又买了瓶蜜酒,然后回到教堂。
果不其然,一回到教堂,他就看到卡尔克洛正拿着扫把在教堂门口打扫地面,全然没有讲故事时的从容与自信。
傍晚的时候,卡尔克洛干完了今天的义务劳动,蹲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高加诺走过来,坐下说道:“老实说,你在酒馆讲的故事挺不错的。”
卡尔克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我瞎编的,耶门是伪神,我是摩撒和圣罗登的坚定追随者。”
高加诺点头:“当然,这毫无疑问。我说的‘不错’,只是从故事的角度来说。”
卡尔克洛不置可否。
直到高加诺拿出蜜酒,他的眼神才有了几分变化,喉头隐约动了动。
“我当时也想为你点一杯酒,不过显然有人比我动作更快。”高加诺将蜜酒递过去,“尝尝吧。”
“谢谢。”卡尔克洛接过蜜酒。
两人聊了一会,高加诺忽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利勃兰人吧?甚至多半不是北方人,尽管你的口音模仿得堪称完美。”
卡尔克洛点头承认:“我是南海镇人,你是怎么猜到的?”
高加诺:“利勃兰人比我们虔诚得多,如果你真来自利勃兰王国,肯定不敢讲这样的故事——这完全就是南海镇的风格,我有一个南海镇的朋友,大概知道你们比较,嗯,爱自由。”
卡尔克洛无奈地一耸肩:“好吧,我承认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至少在诺丹伦,大家的口味都差不多。”
高加诺思索片刻:“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离开南海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