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青影见树根负着亚麻捆进了院子,几步迎了一去,助树葛将亚麻捆自背上卸下,齐齐地码到墙跟边,旁边还有几捆剥去亚麻皮的白杆子。
树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又一阵风似的跑回了院子里,手里抓了一个咸菜疙瘩,嘴里塞得满满的还在不停咀嚼着。
“爹,上午去割亚麻,可打着啥子东西没?”树根问道。根葛出去割亚麻,运气好还能遇着小的走兽,顺手就能猎回来改善伙食了。
“没顾得上那些,你自己来摘些亚麻果去吃,剩下的还要拿去榨油。”树葛走到一边洗净了手,接着说道:“青影,前两日你大哥过来说需要抓紧时间织些布送过去,镇公馆那边的用度好像有些吃紧了。”
“知道了,昨日在河边洗衣的时候,听那些婶婶嫂嫂的说起了这些事,这才过了秋收农忙,本以为可以好生休息一会,听她们说起镇公馆把今年要缴的布匹数增加了近四成,一个个叫苦连天的。”马青影答道。
“嗯,怕是镇子里发生了一些事,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树葛揣度道。
“我爹这个人一向沉稳,想来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镇上也没听说些风言风语的。”马青影拿起毛巾递给了树葛,继续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了中饭,根儿这孩子早就喊饿了。
“先不歇了,我到朴叔那里走一趟。”
听到树葛要去树仆那,树根立马嚷嚷了起来,吵着要一起去。树葛三言两语把树根给打发了,出了院子向树仆的居所走去。昨日中午树葛去过树仆那里后,得知今天那颗浮石上所镌刻的魂术将得破解,他虽不修习魂术,但对于传说中的替身偶还是挺好奇。
树仆的厢房里油灯昏黄,只是树仆的眼神此时却特别亮,桌前摆着一块灰白色的浮石,原先上面青色斑纹已经不见踪迹,整体灰白无瑕,有隐隐光辉透出。
树葛把浮石纳入手里,入手温润,使人心神宁静,端起至眼前细看,石色为白,却有灰色雾气吞吐其上,似若活物,端得神奇。
树仆小心翼翼取回浮石,放入一个精致小木盒内,细细掩好。
“葛少爷,浮石上原本的魂阵应该已经清除干净,只不过老仆之前对于替身咒术没有过深入的研究,虽然这段时间在清除浮石上已有的魂阵过程中,对夜兽的替身魂阵有了一些了解,但魂术与我咒术虽说同归,却是殊途的两脉,其中不通之处颇多,所以还是需要将那替身咒术再研习一番,才能将这浮石镌刻上替身咒阵。”
“仆叔,这个事急不来的,倒是您记得要好好休息,别为这事累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树葛关切得说道。
“老仆这把老骨头倒还硬朗,没有什么好担心,只是浮石只有一块,可惜了些。”树仆也不想想以浮石的珍贵,能够在一个无名的山洞里找到这么一块,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这块浮石还是给根儿用吧,根儿他年纪尚小,虽说修得一丝武技,却远不足以防身,况且这孩子平日里又不喜管束,整日调皮捣蛋,就怕他一不小心惹出什么祸事来。”
“嗯,那先就这么定了,这几日我会抓紧研习替身咒术,待有所成后,把根儿带过来行替身之术,就能成事。”树仆身为大咒士,对于咒术的理解已经颇为深刻,但替身咒术这一类辅助咒术,虽然有迹可循,想来也是要费好大一番工夫才能有所收获。
树葛看着树仆,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增了些,花白的胡须由于没有打理,杂乱不堪,如杂草般垂在颚下,两眼有精光闪动,却也见血丝密布,不由道:“仆叔,有些事情是不能一蹴而就,所以还是请您务必要以身体为重,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和根儿着想啊。”
树仆心里一暖,说道:“放心吧少爷,我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愿望没有实现,不会这么早撒手而去的。”
树葛自然知道树仆口中说的没有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心里不由黯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回家去了。
马家镇内暂且不表,那一支清晨出发的救援队在马过石的带领下,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马奇落脚之地。
看到救援队的到来,马奇终于放下了心里一直悬着的心,一方面由于夜兽的袭扰,能量晶石的消耗量急增,不知还能否撑得过下一次夜兽的强袭,另一方面,队伍里新增了几名伤员,带着伤员回程路上必定会所有耽搁,加上马老爷子受伤行动不便,再让他择地布置防护阵罩有些过于勉强,所以马奇才会如此焦急地派马过石兄弟俩回马家镇求援。
马过石从马奇中得知兄弟马过水没有回到探查队,不由一阵心伤,在这南疆的野地里孤身过夜,恐怕是凶多吉多。马林城见状轻抚其后背以示安慰,但现在不是纠葛此事的时候。马林城取出传声虫,将情况一一说于马维山,由于情况尚好,马维山也终于心里稍安,便让马林城在外据情况自行处置。马林城知道眼前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巩固营地防守,特别需要尽快恢复马老爷子的行动能力,以便及时撤离这处是非之地,叫过马奇把后续事宜细细安排了一番。
如此过了四日,夜兽没有再次袭营,在医师的精心治疗下,马其山的伤势也迅速恢复,已经能够重新布置防护阵罩了,由于这次救援队是轻装简行,并没有带有足够的补给,所马林城便决定明日一早便拔营回马家镇而去。
进入深秋后,气温陡然下降,山林中的夜晚已经有很深的凉意,夜兽畏寒,也许这也是这几日夜兽没有再次袭击的原因,顶着初升的太阳,马其山一一熄灭防护阵罩,带着三个队员撤除阵眼及阵图,其余的探险队员开始收拾营阵,昨晚守夜的人准备趁这个当口回营地补一会觉,一会就要往回赶路,这个时候从一侧的密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动静。
守夜的队员强自凝神,拉开手里的弓箭,对准声响传来的方向,另一人立即向后方示警,瞬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营地立安静了起来,经历过此前与夜兽的一场交战,现在探查队一有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声响越来越近,似有活物在密林里穿行,不断有枯根折断的声响,只一会,只见一人多高的灌木一阵晃动,从中窜出一个身影响,守夜人只待抬弓便射,细一看竟是失踪了近十日的马过水。
马过石不及细想,腾地冲过去,一把将马过水抱住,本来这几日心里一直在担心兄弟的生死,想着回镇之后怎么向母亲解释兄弟的去处,现在见到马过水平安回来,心里的担忧和眼前的难题消失无踪了。
马林城本是心中疑惑,想出声阻拦,只是已然来不及,只得做罢。
不期归来的马过水披头散发,衣不蔽体,面容憔悴,失踪这段时间,估计风餐露宿,食不果腹。马过水被过石一把搂在怀里,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推开马过石,口里不住呼号,似有话要说,但声音浑然不可辨,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却仍处在被水吞噬的恐惧之中。
马过石生怕过水得而复失,任由马过水如何挣扎哭号,只把双手环住,不得松开。马过水挣扎了一会,似已经把身上仅剩的力气用光了,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一下,细细不可闻,最后双眼微闭,似是昏睡了过去。
马过石这才松开紧扣的双臂,刚才过水一通挣扎着实让他费了不小力气才把他摁下来,见马过水已经安静下来了,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喘几口大气。
镇卫队的人见状都围了上来,纷纷欣喜马过水能无恙归来。马林城散开人群,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得抓紧时间收拾营帐起程为重。医师把马过水全身细细检查了一遍,说是身体没有明显的伤势,只是过于虚弱,刚才又用力过剧,心力不继所以昏睡了过去,应该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马林城这才放下心来,让人再去取些林木做了一副担架,并让马奇督促大伙加快拔营的速度。
就在离马家镇晶矿探队落脚处不远处的一座山谷,山谷内赫然有一处幽深的山洞,洞口挂满爬壁蔓藤,像一张厚厚的帘子从洞口顶处垂下,不让一丝阳光映入洞内。
洞口虽小,但洞腹内却甚是宽敞,虽没有阳光的照射,但洞腹中央燃烧着一处火堆,顿时驱走了这深秋里的寒意。
火堆旁边有一处土台,上有一夜兽手舞足蹈,形若癫狂,这夜兽两腮瘦如无肉,皮肤又干又皱,看上去已颇有些年岁,只见他双目微睁,脸上抹着红黑色条,嘴里念念有词。土堆下亦有夜兽围坐,身体随着那土堆上的老夜兽左右晃动,嘴里也和着那老夜兽哼哼唧唧。洞室内本密不透风,但土堆台旁的火焰却犹如在处在风眼一般,莫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