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棺刻祭

陆沉的后脚跟才刚触碰到星髓漩涡的边缘,刹那间,仿若有一只无形巨手在天幕之上倾覆乾坤,三百口冰棺携着万钧之势,如密集的炮弹般“噼里啪啦”砸向江底。冰棺甫一入水,便被汹涌的暗流狠狠撕扯,棺材板不堪重负,七零八落,破碎的冰片在水中肆意翻卷,折射出幽冷光芒。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冰棺内的人偶仿若被注入诡异生机,纷纷直挺挺地跪立起来。他们面容冷峻、毫无生气,脑门上凝结的霜花,竟在流转间拼凑出一个残缺不全的北斗阵。那霜花阵图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透着无尽神秘与森冷,仿佛在诉说一段被尘封的禁忌过往。

“沉少爷,该收网了!”器灵少女的声音裹挟着一串串水泡,好似从幽深海底传来的密语,从刻刀柄中幽幽往外冒。此刻,陆沉紧攥刻刀的手被江底的寒意浸得麻木,刀身不断打滑,仿佛急于挣脱他的掌控。他手背上,凸起的星砂血管仿若一条条活物,“突突”跳动着,贪婪地朝着刀刃攀爬、缠绕,试图与之融为一体。

陆沉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锁定最近的那具人偶,纵身扑了过去。刀尖带着决然的气势,刚稳稳抵上冰棺,异变陡生!棺材板底下,九条青铜触须如闪电般迅猛探出,仿若蛰伏已久的蛟龙,搅得周围江水一片浑浊。仔细一看,每条触须之上,竟密密麻麻长满了人嘴,那些嘴大张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露出森然白牙,在幽冷的江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老妖婆,真是阴魂不散!”陆沉低声咒骂,在这危机四伏的江底,他身姿矫健,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急速旋身躲避着扑面而来、咬向自己的利齿。然而,躲避的动作太过迅猛,他的后腰不慎重重硌在冰棺的棱角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令他闷哼一声。但此刻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在侧身的瞬间,他敏锐地摸到人偶后脖颈处有一条极细的缝隙。指尖刚插进去,便触碰到一团软绵绵、正不断蠕动的星砂,那触感,竟与祠堂地砖下的《换魂录》残页如出一辙,熟悉中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就在这时,器灵少女像是感知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骤然操控刻刀脱手飞出。刻刀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朝着人偶的眉心划去。瞬间,人偶眉心处裂开一道血口子,诡异的是,从伤口中渗出的血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泛着幽微荧光的青铜色。那血液仿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个“楚”字,而后竟朝着陆沉的手腕蜿蜒爬去,好似要在他身上留下某种神秘的印记。

陆沉见状,急红了眼。慌乱之中,他顺手抡起冰棺板当作盾牌,朝着来袭的青铜触须狠狠砸去。“咣当”一声巨响,恰似洪钟鸣响,在幽邃的江底回荡开来。青铜触须的利齿狠狠啃在冰棺板上,顿时冰渣四溅,在黯淡的江水中纷飞飘散,犹如一场冰之碎屑组成的小型风暴。

“往膻中穴下刀!”器灵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混乱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尖锐。陆沉来不及多想,迅速反手将刻刀捅进人偶心窝。刀刃刚一触及星砂,奇妙的变化瞬间发生。整具冰棺像是被施了某种神秘的法术,突然变得透明起来。透过透明的棺壁,陆沉震惊地看见人偶胸腔里塞着一团湿漉漉的胎衣,胎衣之中,裹着一块带血的青铜牌。凑近细看,牌子上“陆九渊”三个字,已被星砂侵蚀得残缺不全,如今只剩下半个“渊”字,在幽暗中散发着诡异而神秘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刹那间,三百具人偶动作整齐划一,猛地齐刷刷抬头。它们空洞的眼窝之中,陡然喷射出青铜色的火苗。那火苗犹如来自地狱的幽焰,摇曳闪烁,将周围的江水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青铜色。与此同时,陆沉后脖颈处的刺青,像是被投进了熊熊烈火之中,滚烫得好似烙铁,灼烧着他的肌肤。这股剧痛令他眼前金星直冒,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之间,陆沉只觉时空错乱,自己竟站在了祠堂的天井之中。彼时的他,不过五岁年纪,小小的手中紧握着刻刀。而此刻,刀尖滴落的并非寻常墨汁,却是由星砂凝聚而成的“楚”字。那星砂“楚”字,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与当下这诡谲的场景隐隐呼应,让陆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与迷茫。

“全是算计!”陆沉怒目圆睁,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血沫子,满腔的愤懑与不甘溢于言表。就在这时,他由星砂凝成的左臂,仿若被注入了一股狂躁的远古之力,陡然暴涨数尺,肌肉贲张,青筋暴突。他来不及思索,猛地挥出这只变异的左臂,裹挟着万钧之力,一拳重重轰向跟前的人偶。“轰隆”一声巨响,恰似沉闷的惊雷在江底炸响,人偶瞬间化作无数纷飞的碎块,飞溅的冰碴子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四散开来。

令人称奇的是,这些冰碴子在半空之中急速旋转、重组,眨眼间竟凝成三百把刻刀。每一把刻刀的刀柄上,都清晰地带着器灵少女的指纹,那些指纹仿若烙印,透着神秘与信任。陆沉见状,心中豁然开朗,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毫不犹豫地攥着这刀阵,朝着人偶堆中勇猛冲去。一时间,刀刃刮过冰棺的尖锐声响彻江底,那声音凄厉而尖锐,仿若无数恶鬼在幽暗中哭号,令人毛骨悚然。

当刻到第一百零八具人偶时,变故陡生。陆沉只觉手腕处一阵酥麻,紧接着,手腕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突然不听使唤。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低头查看,却见星砂血管不知何时已然相互缠绕,死死打成了死结,正以一种疯狂的态势,朝着骨头缝里钻去。那尖锐的刺痛,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器灵少女的虚影在刀光闪烁间,若隐若现地露出半张脸。她神色焦急,声音急促地喊道:“快!用江底淤泥封住曲池穴!”这声音仿若一道划破黑暗的曙光,给陷入绝境的陆沉带来了一丝生机与希望。

陆沉心一横,一头扎进江底浓稠如墨的黑泥之中。刹那间,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那股恶臭好似无数尖锐的针,直直钻进他的鼻腔,呛得他脑仁生疼,几乎要窒息过去。然而,就在淤泥沾身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缠在他身上、结成死结的星砂血管,仿若瞬间被唤醒的活蛇,疯狂地扭动起来。它们在陆沉的皮肤上相互交织、穿梭,眨眼间竟拼凑出《天工鬼录》的残章,那些神秘的纹路散发着微光,与幽暗的江底环境格格不入。

陆沉强忍着不适,瞅准时机,猛地朝着东南角的冰棺扑去。他手中的刻刀闪烁着寒光,在触及人偶天灵盖的瞬间,仿佛触发了某种神秘的机关,原本汹涌流动的江水陡然静止,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细微的水泡声都消失不见。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三百具人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裂开嘴,喉咙里滚出白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江水中回荡,透着无尽的寒意:“乖孙儿,给你备了份大礼......”话音未落,江底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镇龙棺的残骸之中,九条青铜触须如闪电般迅猛窜出,每条触须之上都刻满了陆沉从小到大的生辰,那些生辰数字在幽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陆沉过往的一切都被人暗中掌控。

陆沉见状,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他由星砂凝成的右手,突然如轻烟般雾化,整个人也变得虚幻起来,如同鬼魅一般,瞬间穿过冰棺。手中刻刀不停,在人偶额头上连戳九下。每戳一下,江底便缓缓浮出一盏人皮灯笼,灯笼的灯罩上渗出油渍,那些油渍渐渐汇聚,竟拼出一个反写的“陆”字,诡异至极,仿佛在诅咒着陆沉的命运。

当最后一道刻痕利落完成,恰似触发了一场隐秘的惊天巨变。刹那间,三百具人偶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眶中,眼珠子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开,伴随着沉闷的“噗噗”声,殷红与幽微的星砂混合着迸溅而出。这些飞溅的星砂,于幽暗江底的半空之中,仿若被一双无形巨手牵引,飞速旋转、凝聚,眨眼间化作三百把寒光凛冽的刻刀。

每一把刻刀的刀刃之上,奇异景象接踵浮现。一段段被篡改的记忆,如电影般徐徐放映。画面之中,雕刻人偶的主角并非陆沉,截然相反,竟是人偶伸出冰冷僵硬的手,紧紧握住陆沉的手腕,以他的手为媒介,操控刻刀,在一件件器物上镌刻下神秘莫测的纹路。

陆沉指尖刚轻轻刮到青铜触须上那神秘的星纹,一股排山倒海的眩晕感便陡然袭来,眼前的江底世界瞬间天旋地转。眨眼间,幽邃暗沉、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江底淤泥,竟在这眩晕之中缓缓幻化成了飘着袅袅檀香的祠堂青砖。紧接着,那尘封已久、三岁那年的雨夜仿若时光倒流般,再度清晰重现。

在昏黄黯淡的光线里,楚家先祖那枯瘦如柴、仿若枯枝般的手,正颤颤巍巍地捏着半截婴儿脊骨,骨尖蘸满了幽微发亮的星砂,在年幼陆沉的额头郑重刻下神秘符号。与此同时,三百个泡在药水里的胎儿,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悬浮在半空之中轻轻晃动,每个胎儿的胸口,都深深烙着陆沉的生辰八字,那些字符散发着诡异的微光。不远处,白微身着华丽的祭祀袍,衣角轻轻扫过供桌,星砂顺着孕妇的脐带,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倒灌进她们鼓胀的肚腹之中,仿佛在进行一场邪恶而隐秘的仪式。

“轰!”

镇龙棺轰然碎裂的巨响,如同一记重锤,硬生生将陆沉从往昔的记忆漩涡中拽回现实。只见青铜触须上残留的星砂,正以一种极为神奇的方式,将那段被刻意抹除的祭祀场景,蚀刻成一幅栩栩如生的浮雕。浮雕之上,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原来老子是这么来的!”陆沉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他悲愤交加,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只见那颗由星砂凝成的心脏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楚”字,仿若在宣示着他的身世之谜。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攥着心脏,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青铜触须。刹那间,心脏爆开,四溅的星砂在半空之中飞速旋转、凝聚,最终凝成一个巨大的反北斗阵。反北斗阵散发着诡异而强大的气息,光芒大盛。

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四处散落的所有人偶,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突然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朝着青铜海星的本体缓缓跪拜下去。它们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肃穆、却又充满诡异色彩的仪式。

器灵少女的残魂骤然间凝为实体,那双手白皙而略显虚幻,却稳稳握住了陆沉手中的刻刀,轻声说道:“该收利息了......”她的声音幽远而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在刀刃刺入海星核心的瞬间,仿若触发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机关,三百具人偶毫无征兆地同时自爆。只听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在江底回荡,震得周围的江水剧烈翻涌。

飞溅的冰碴子在汹涌的水流中急速变幻,竟纷纷凝成陆沉的模样。每一个冰人都栩栩如生,手中握着一把刻刀,刀柄上带着器灵少女那独一无二的指纹,在黯淡的江底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此时的江底,宛如一片由陆沉分身组成的奇异战场,充满了诡异与震撼。

青铜海星遭受重创,发出垂死的尖啸,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要将整个江底世界震碎。在它的每条触须上,被篡改的祭祀雕刻逐一浮现,那些画面如同被揭开的历史伤疤,展现出一段段不为人知的黑暗过往。陆沉身处星砂暴雨之中,却仿若被一道神秘的光照亮,终于看清了残酷的真相——所谓的镇龙棺,不过是楚家用来关押历代实验体的冰冷牢笼;而一直以来被他视为长辈的陆九渊,竟然只是海星本体分裂出的一具傀儡,操控着这一切阴谋的发展。

当最后一点星砂缓缓落定,喧嚣的江底逐渐恢复平静,只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陆沉孤独地跪在这片废墟之中,他的星砂躯体正一点点消散,如同风中的尘埃。然而,他的掌心却新生出一枚清晰可见的指纹,那纹路独特而神秘,既不属于陆家,也不属于楚家,而是三百具人偶眼瞳中刻刀的投影。这枚指纹,仿佛是他历经磨难后,命运给予的独特印记,承载着无数的秘密与未知,等待着他在未来去探寻、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