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亡

灰茧苏醒了，眼前是几乎绝对的黑暗，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这里便是虫母所铸就的密室，由精炼过多次的铁石打造，口器再锋利的儡虫，也难以咬破这座囚笼，仅有通风口作为连通外界的屏障。

但通风口却在密室的最上层，由数名儡虫把守着通道，整体布局又上窄下宽，被关入者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主宰的意识...不在圣巢。”

灰茧真种默默感知着，长年累月居住在圣巢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如何判断虫母的情况，圣巢中虽然依旧弥漫着那股强大的精神力，却并无给她带来太多压迫感。

这说明主宰的意识此刻应在前线，正是她逃亡的好时机。

密室中传来甲壳碰撞的窸窣声响，几只儡虫从她的身体下钻出，看其大小，应该刚刚孵化出来不久，一对翅膀灵活地在背上抖动着，正是她在密室生下的后代。

可是，就这么几只儡虫，是绝无可能将她从密室中救出的，它们的翅膀不够用力，顶多自己飞翔，而无法救出灰茧。

然而灰茧的精神力却相当难得地出现了几许涟漪：

“成功了...足以溶解掉密室墙壁的消化液。”

虫母错估了灰茧真种的计划，她以为灰茧是要飞上高空，从天上逃跑，但灰茧心中清楚，那样太过于明显，要逃出圣巢，她需要更加隐蔽，不被察觉的能力。

——即足以腐蚀一切的强酸。

她控制后代，一代代突变出腐蚀性更强的消化液，并赋予它们将其用作进攻手段的能力，同时在表面上突变出翅膀掩饰真实目的，从结果上看，她的小计策无疑是起到了效果，骗过了虫母的眼睛。

儡虫向密室墙壁喷吐着强酸，坚硬至极的铁石发出几声嗤鸣，被腐蚀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并一点点地逐渐扩大。

腐蚀墙壁时发出的声音被灰茧用甲壳摩擦声作为掩饰，所幸并未引起上方儡虫的注意，很快，墙壁便被强酸腐蚀出了一个大洞，露出后面灰白的圣巢结构物。

这就是灰茧能够轻松解决的困境了，几下就将眼前的阻碍撕裂开。

临走前，灰茧真种最后看了一眼那几只儡虫，由于消化液的腐蚀性性实在过强，因此寿命极其短暂，而且一旦剧烈行动，便会痛苦难耐，所以不能带上它们。

“感谢你们，为我打开了自由的大门。”

灰茧为它们做出的贡献表示敬意，她此刻位于圣巢的最底层，四面八方都有出去的通道，这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但是，底层依旧有许多儡虫，一旦被它们发现，便会立刻将她禀告给虫母。

灰茧紧贴圣巢底层凹凸的石壁，一队巡逻儡虫敲击地面的“咔嗒”声从转角处传来，她立刻将身体蜷入巨型蕨类植株的阴影下，祈祷着不要被它们发现。

蕨类叶片上的露珠因震动滴落，幸运的是，儡虫们并未注意到这小小的动静，依旧维持着正常的巡逻轨迹。

有了这一次险些暴露的遭遇，灰茧的行动变得更加小心。

一路上再没发生类似的情况，而就在她接近圣巢的出口时，一只本该朝相反方向移动的儡虫却不知为何突然折返。

灰茧与它撞了个正着，瞬间，她便感到儡虫的精神剧烈的波动起来，正当她准备冒着被主宰发现的风险，出手抹杀其意识之时，儡虫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太危险了...若再晚半步...”

一道带着嗔怪与关切的精神波动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

那是她的盟友，盐白真种。

几乎没人知道，盐白真种也有如雷纹、露珠真种一般的奇特精神力性质，而她的精神力特性，则是“模仿”与“隐蔽”。

异类精神力难以学习精神力法门，但盐白不同，她的精神力特质反而令她能更快地学会精神力法门，模仿露珠和雷纹的精神力特质，同时还具备隐蔽的能力。

当初，盐白就是凭借这一特质，硬生生在虫母眼皮子底下躲了许久，而经过多年磨炼，她的隐蔽性早已出神入化，甚至敢说连虫母都未必能察觉的到了。

灰茧真种正要向盐白道谢，她却骤然切断了精神链接：

“快走！主宰的意识即将回归圣巢——”

话音未落，灰茧与盐白之间的精神链接已如泡影般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虫母意识回归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盐白真种的情况，当她看见密室中只剩下几只儡虫后，精神力瞬间便剧烈地震荡起来，灵念喷涌而出，扫过圣巢每个角落。

“找到了！”

灵念锁定了灰茧真种的位置，虫母复眼中闪过病态的狂热，她已经拿到了结晶，只要将灰茧的精神力抽离灌注其中，就能为这个叛逆的子嗣编织永恒的茧房。

让拓片中的蓝天、飞鸟与远山成为她永远的囚笼，让振翅的幻象取代真实的自由。

“睡吧...永远睡在群星赐予的美梦里...”

精神力顺着灵念奔流，直击灰茧的精神壁垒，虫母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颤抖，不是出于愤怒，而是某种近乎献祭的虔诚。

——这是她能为至高意志献上的，最完美的虔信之礼。

“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点了！”

灰茧绷紧精神力，已经能看见圣巢外的景象了，她曾经多次想象过自由后的风景，她将在微风与阳光下走出巢穴，但此刻外界的天空上却只有着浑浊的乌云。

但只需再踏出一步，她就可以逃离这座囚禁她的所谓“圣巢”。

然而虫母的精神力比她更快，堪称恐怖的精神力如流星般撞向灰茧真种的精神壁垒，其力道之大，甚至令人怀疑她是否是要将灰茧真种的意识彻底抹杀！

精神壁垒上瞬间爆开无数道裂纹，跟那时候被虫母发现带翅儡虫的状况何其相似，灰茧真种吐出一口鲜血，伴随精神力碎屑逸散到空气中，转眼消散于无形。

精神壁垒破碎的声响在精神网络中响起，虫母心中忽地一颤：

“群星在上...我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主宰轻轻呢喃，她只想将灰茧留在圣巢，留在被神恩笼罩的观星台，而非任其冲向荒原，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明明只需服从...”

她不忍去看灰茧濒死的惨状。她命令儡虫上前拖走这具残破的躯体，却在这时感到精神网络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

虫母不可思议地看向灰茧真种，明明精神壁垒已破败不堪，可她却还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