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明墓碑

“原来，墓碑是文明的终结。”

立于北大陆的尽头，池缺如此想到。

无数由工虫分泌物浇筑的灰白色穹顶在北地高原上隆起，如同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偶尔可见几根青绿色的菌株在穹顶表面生长，却因为寒冷而无法扩大规模。

每一片穹顶之下，都藏着一座虫巢。最大的穹顶直径甚至达到四十公里！

这是虫群最后的保留地，它们被真菌挤占生存空间，最终退守于于此，以寒冷抵御真菌的入侵，并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修建起了这堪称星球级的奇观！

但是却没有出口。

穹顶是完全封闭的结构，虫群作茧，将自己束缚进了灰白色的囚笼，任凭外界真菌如何发展，它们都绝不走出半步，依靠穹顶中的资源进行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池缺向下，数十根硫化物结晶柱如同文明的脊椎，支撑着这座早已死去的虫巢，曾经繁华的交通枢纽，如今只剩下几只老工虫在机械性地爬行，它们正拖着衰老的躯体，向虫母的巢穴做最后的朝圣。

池缺没有停留。

他知道那里等待它们的，只有一场注定失败的生育仪式。

一处巨大空旷的洞穴中，虫母已奄奄一息，仅存的工虫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等待着命运最后的抉择。

虫母只有在寿命将近时才会生下新的虫母，一次会有多个幼年虫母诞生，工虫会各自选择未来的君主，等到虫母成年后便从原本的巢穴离开，建立起新的虫巢。

虫母幼虫的成活率极高，即便偶有个体夭折，族群扩张的浪潮依然不可阻挡。

直到某天，一支菌株偶然进化出针对虫母生殖腺的神经毒素，导致新生虫母发育可能停滞在蛹态，那些灰白色穹顶遗迹里，至今残留着无数未能破壳的虫母。

从很多年前，虫巢中便不再诞生新的虫母，它是穹顶世界最后的独苗，如今它的寿命也即将到达尽头，即将生育后代。

洞穴中逐渐挤满了工虫，它们集体朝向虫母腹部，如同朝拜将升的太阳。

哪怕它们从来没有见过。

啪叽。

死胎坠入黏液池的瞬间，震颤戛然而止，可随即却变得更加热烈，它们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个。

虫母的卵巢渗出浑浊的粘液，一枚枚死卵坠入黏液池，工虫的震颤声在洞穴中持续回荡，如同垂死文明的最后脉搏。

盐尘从穹顶簌簌落下，为这场无声的葬礼蒙上苍白的裹尸布。

震颤声渐渐微弱，最终归于沉寂，虫母的腹部也不再蠕动。

它慢慢没了活物的气息，变得冰冷而僵硬，工虫们先是僵在原地，像是在短暂地哀悼，随即立刻如无头苍蝇般乱转了起来，甚至有部分个体开始攻击同伴。

巢穴失去了虫母，就好比人类的大脑死亡，此刻不过是死尸残余的神经反应。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死去虫母的尾部忽然再度排出一枚虫卵。

这是活体。

然而已经晚了，没有虫母的指引，工虫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它只会被当成死卵，跟它的姐妹们一起，永久浸泡在粘液池中，最终彻底失活，沦为真正的死卵。

咔嚓！

伴随着最后一只虫母的死去，一根结晶柱断裂开了，长期没有进行维护的它早已摇摇欲坠，仿若引起了连锁反应，结晶柱一根根地倒塌，封闭了无数岁月的穹顶被撕裂开，外界久违地出现了工虫眼中。

而这反而更加剧了它们的混乱，灰绿色的孢子一团团落下，为这个老对手送上最后的尊敬，虫群为自保而修建的穹顶，终于沦为了族群灰白色的墓碑。

那颗最后的卵平静地躺在粘液池底，它表面呈现出星空般的裂纹，一只手忽然将它从粘液池里捞了出来，池缺望着这枚卵，眼中不禁浮现出了奇异的色彩。

【遗物已获取。】

【末裔虫母卵】

【二星】

【此卵为暴食虫群六十万年后最后一位虫母的遗腹子，卵壳表面密布银河状花纹，或许是其先祖曾仰望星空的证明。】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幻，指尖传来几分寒意，池缺伸出左手，发觉手掌正重新变得凝实，末裔虫母卵在他掌心无声崩解，最终化作一十三块璀璨结晶。

他屈指轻叩结晶表面，触感难以形容，简直就像是在触碰时间本身，内部流转着旋涡状光晕，照射出无尽的色彩。

“这就是虚空结晶？”

虽是疑问句，可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只是无人能够解答他的疑惑。

腐蚀时间线的穹顶悲歌，最终坍缩成手中这捧冰冷的星尘，

“或许每个文明都逃不过毁灭的宿命，而我只是个记录葬礼的旁观者。”

池缺低笑起来，凌冽的风声忽然再度落在他耳中，他矗立在原地，凝望了一会眼前的雪景，突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他未曾发觉，在眼前的雪地之下，青绿色菌丝正艰难地在泥土缝隙中生长，在池缺转身的刹那，它终于破土而出，仰头沐浴着阳光，似乎象征着新的轮回开始。

【补充记录：六十万年后】

虫群受制于演化极限，未发展出智慧，最终真菌成为世界主宰，虫群穹顶沦为封闭墓碑，仅留下一枚末裔虫母卵，作为虫群在腐蚀时间线上的最终遗存。

啪！

池缺合上观察日志，文明墓碑已经被解决，现在是总结收获的时候了。

首先是十三枚虚空结晶，这是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能有两位数也算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收获。

【虚空商店】

【腐蚀强化】

【品级】：一星

【你的消化能力大幅度增强，能够对绝大部分有机质进行分解，并从中获取营养，同时增强身体对酸性物质的抗性。】

【该强化需“暴食强化”才能完全发挥效果。】

【售价】：10枚虚空结晶。

【末裔虫母卵】

【二星】

【此卵为暴食虫群六十万年后最后一位虫母的遗腹子，卵壳表面密布银河状花纹，或许是其先祖曾仰望星空的证明。】

【售价】：1枚虚空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