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抛钩钓鱼

仙家和弟马荣辱与共,东北道的大势力供奉虚空法界内的大仙族,成为仙家在黎国之中的代言人,被赐予仙家的姓氏,享受仙家庇佑,两方相辅相成。

“所以我其实不是故意想要赖春曲馆的钱,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韩卢升眼神黯然,一脸惨淡说道:“我这个弟马没有本事,赚不到钱养堂升仙,反而要靠我的仙家在虚空法界里四处打探消息来养堂糊口。可探听买卖消息这种事情毕竟是一门高风险的买卖,随时都有被人灭口的可能,如果不找一件命器护身,很容易就丢了命。”

“当然,我这种情况只是个例,跟其他那些欠债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是被生活所迫,而他们纯属是黑心烂肚场。他们就盼着东北道出事,只要一乱,长春会这种外人肯定要被驱逐出去,到时候他们欠的钱就成了烂账,最终不了了之。”

韩卢升絮絮叨叨吐了半天苦水,身上的落雪都化成了冰水,渗进了衣服当中。

“说完了吗?”

沈戎并没有如韩卢升期望的那样,被他凄惨的处境所感动,而是神情漠然的抬起枪口,顶在了他的眉心上。

“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挨枪子,你自己选吧。”

自己这一肚子的肺腑之言,算是说给狗听了。

这人难不成跟詹家仙一样,都是铁脑袋?

“我当然不会让沈长官您空手而归,这一钱气数,就当是见面礼了。至于欠春曲馆的那部分,我一定想方设法还上。”

韩卢升体内浮现出一两气数,凝聚成一颗指头大小的圆球,缓缓飘到沈戎面前。

“您要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我就只能拿命数来还了。”

“命数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我知道您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没等沈戎把话说完,差点卖惨把自己命卖出去的韩卢升赶紧将他打断。

“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我告诉您一条五仙镇内部的重磅消息,您今天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如何?”韩卢升满脸肉疼说道:“这条消息绝对价值连城,要不是因为我胆子小,早就找个好买家狠赚一笔了。”

“先说来我听听。”

犬家做消息买卖的惯例向来是‘先钱后货’,但眼下韩卢升可不敢跟沈戎讲什么规矩,压着声音说道:“柳镇公麾下圈堂的堂主花爷,最近在跟长春会的另外一支接触。不出意外的话,杨柳胡同的春曲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易主了。”

柳蜃要卸磨杀驴?!

沈戎心头一惊,如果消息属实,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那敏这群人在五仙镇经营多年,跟不少仙家来往密切。

一旦他们被换,很多人的利益会跟着受损。

怪不得韩卢升会说自己胆子小,不敢卖这条消息,因为这消息里涉及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是他惹得起的。

要是被柳蜃知道消息是从他口中散播出去,那他肯定必死无疑。

可柳蜃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戎疑惑问道:“现在的春曲馆又不是不能生财,镇公大人为什么要动他们?”

“不知道。”韩卢升两手一摊,摇头道:“我能得到这条消息也纯属偶然,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就不得而知了。”

沈戎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左手,在韩卢升错愕的目光中,将那一钱气数收入了囊中。

“这条消息你不敢卖,我一样不敢。而且我现在帮长春会收债,收一笔算一笔,就算他们被赶出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你这条消息对我而言,毫无价值。”

你听都听完了,现在说没价值?

无耻,真他娘的无耻!

韩卢升心头恨极,可表面上还是只能跟着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大人物想干什么,确实跟咱们没太大关系。不过我知道件事儿,跟长官你切身相关。”

沈戎扬了扬枪口,韩卢升立马会意,说道:“沈长官你最近最好小心提防着黄震。您从他手里抢走了满仓里,以他的脾气,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现在没动静,只是碍于满爷的命令,暂时不好发作罢了,迟早都会来找您的晦气。”

韩卢升跟着补充了一句:“黄家的人,一贯是睚眦必报。”

两件事加上一钱气数,这一趟收获也算不错。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筹钱。如果到期你还没有去春曲馆清账,那我会再来找你。”

沈戎收枪入怀,朝着韩卢升丢下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明白,明白。”

韩卢升连忙跟着起身,对着沈戎的背影千恩万谢。

等沈戎的身影消失在酸菜巷子东侧,这头混迹五仙镇多年的老狗方才缓缓敛起脸上的笑容。

横遭一场祸事的韩卢升并没有用手边的东西来宣泄心头的怒火,而是慢条斯理的坐回到那根小板凳中,亲自动手,将脚上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拿着那把油纸伞,朝着巷子另一头走去。

日头沉尽,月色未满。

满仓里并没有路灯一说,四下黑漆漆一片。

韩卢升脚步沉稳,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仿佛没有目的地般漫步。

每到一处分岔路口,他总要驻足许久。那头犬家仙则趴在他的肩头,鼻头抽动,分辨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异常味道。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韩卢升终于确定自己身后没有尾巴跟着,步履加快,走向一处位于断头巷中的老旧四合院。

厚雪压着屋檐,红漆斑驳的大门两侧贴着一副同样褪色严重的对联,但其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千年修炼不脱皮毛本相,一点精诚全凭肝胆真心。”

韩卢升人头和狗头一同抬起,看向横批。

四个字,拜狐升仙。

毫无疑问,这是一家拜了胡家仙为保家仙的人户。

按理来说,以韩卢升的身份,应当对这里敬而远之,可他今天却主动上前,敲响了房门。

吱呀...

大门洞开,一个声音幽幽传出。

“有人上钩了?”

“那是当然,否则我怎么敢上门讨赏?”

此刻韩卢升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被沈戎追债之时的凄惨模样,喜笑颜开,大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