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鎏金刀下的裂痕

云栖市的夜雨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雨丝敲打着修复工作室的窗玻璃，发出零碎的声响。

温念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笔记，字迹是母亲留下的鎏金技艺心得。

她没开灯，屋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街光，映得她侧脸清冷而孤寂。

她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页，指尖停在一行字上——“凤凰浴火，鎏金不灭”。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母亲教她握刀时的模样，那双温热的手早已成了记忆中的幻影。

雨声渐大，掩住了门外传来的轻微敲门声。

温念睁开眼，皱眉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雨中，斗笠下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沙哑：“温小姐，是我。”

她缓缓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沈忠，他佝偻着背，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几分严肃。

温念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惕，声音低沉而冷冽：“沈忠？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她的眼神微微扫过沈忠身后的黑暗，似乎在确认是否有人跟随。

沈忠抖掉斗笠上的水，拄着拐杖迈进屋内。他一身湿透的中山装，紫檀烟斗被他攥在手里，火星早已熄灭。他抬头看向温念，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丫头，我有话跟你说。”

温念没急着应声，转身关上门，指了指藤椅：“坐。”她自己靠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鎏金刀，目光冷冽地锁在他身上，“上次你给了我怀表，今天又冒雨跑来。沈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忠坐下，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

“昨夜的事，我听说了。瓦当被砸，不是意外。”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的布，展开后露出一枚鎏金碎片，边缘带着新鲜的凿痕。

“这是我今早从遗址边上捡的。有人在挖东西。”

温念接过碎片，低头细看。

鎏金纹路虽残缺，却隐约能辨出凤凰的轮廓，跟她修过的瓦当如出一辙。

她抬起眼，声音压得低而沉：“你捡这个做什么？沈忠，你是沈延舟的人，别跟我装无辜。”

沈忠苦笑一声，点了点烟斗，却没火。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窗外的雨幕：“丫头，我跟了沈家三十年，可有些事，我瞒不住良心。你娘当年救过我一命，这碎片，是我还她的债。”

“救你？”

“她失踪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念心头一震，手指攥紧碎片，语气急促了几分。

沈忠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低头盯着烟斗，声音沙哑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二十年前，你娘在这儿修古建，挖出了一批鎏金文物。她不肯卖，有人就动了心思。那夜她失踪，我在场，可我没拦住。”

温念的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站直，逼近他，声音颤抖却带着凌厉：“谁动的手？沈延舟的父亲，还是别人？”

沈忠抬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不是沈家，是外人。你娘失踪后，那些文物就不见了。我查了半辈子，只知道跟拍卖行有关。”

“拍卖行……”

温念咬紧牙，脑海中浮现伊丽莎白那张优雅却冷漠的脸。

她转身走到桌边，拿起鎏金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沈忠，你若真有心，当年就该告诉我。现在跑来说这些，是想让我谢你？”

沈忠没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起身，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步子缓慢却沉重：“丫头，我老了，管不了沈家的账。但你若查下去，小心沈延舟。他知道的，比我多。”

门开了，雨声灌进来，沈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温念站在原地，手里的鎏金刀被攥得发烫。她低头看向碎片，眼底的怒火与疑惑交织成一张网——母亲的失踪，竟真的跟古建和拍卖行脱不开干系。

她正要转身收拾笔记，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风掠过的幻觉。她猛地冲到窗边，拉开玻璃，却只见雨幕中空无一人。

她皱起眉，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匿名短信：“温小姐，鎏金技艺很美，可惜命不长。”

温念盯着短信，手指微颤。她猛地拨回去，却只传来忙音。

她咬紧牙，将手机丢在桌上，转身拿起鎏金刀，刀锋划过空气，像是斩断了心底的恐惧。

她低声道：“谁敢动我，我先让他后悔。”

雨越下越大，工作室的灯终于亮起，驱散了屋内的阴冷。温念坐在桌前，将碎片和笔记并排放好，开始一笔一划地描画凤凰纹。她的动作缓慢却坚定，像是用刀刻下自己的决心。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沈延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雨中的云栖市。他的西装外套挂在一旁，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目光深邃得像夜色。他身后的助理低声道：“沈总，沈忠今晚去了温小姐那儿。”

沈延舟抿了一口酒，语气平静：“他说了什么？”

“没听清，但带了块鎏金碎片。”助理顿了顿，小心补充，“还有，昨夜的黑影，监控没拍全，但鞋印跟施工队的不一样。”

沈延舟转过身，将酒杯放在桌上。

他的眉骨浅疤在灯光下微微皱起，声音低沉：“查鞋印，找人。”

顿了顿，沈延舟的目光飘向窗外，“温念那边，别让她出事。”

助理点头退下，办公室重归寂静。沈延舟走到桌边，拿起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少年眉骨带血，女孩哭得满脸泪痕。他手指摩挲着照片，眼底闪过一抹柔光，低声道：“温念，你还记得我吗？”

雨夜漫长，温念手中的鎏金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凤凰纹在她手下渐渐复苏。窗外的黑影早已无踪，可她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她抬头看向雨幕，低声呢喃：“母亲，我会找到你。”

雨滴敲窗，像是历史的回音，在夜色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