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费心了。这次少主染病,估摸着等我回了东都又要挨骂了。”楼勉送萧锦嘉出门,放慢步子跟在她后面,说话间有些唏嘘,“姑娘昨天晚间休息之时,有没有觉得房中有些不对劲?”
“并未。这处不是官驿吗?难不成也有疏漏?”萧锦嘉暗道魅然今日被见到了恐怕不太好,楼勉在她旁边挠了挠头:“我刚刚进姑娘房间,看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想着少主情况不妙,赶紧带着姑娘去看看。方才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姑娘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方才楼大人你那般突然,着实有点失礼了。”萧锦嘉有些不高兴,“再说,那些人就算是要给我下毒,我也好歹是个医女、研究过这些,总不是容易中招的。”
“是在下多虑了。”楼勉拱手,“姑娘路上小心,我调些人来保护姑娘。少主的症状就拜托姑娘了。”
“无妨,本也就是多个病患的事情。”
“只是多个病患?”楼勉怔了怔,“姑娘只当我们少主是个病患?”
不是病患,难道还要按照你们的尊卑来定义我怎样看他?萧锦嘉心中嗤笑,面上不显:“楼大人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在医者眼里,什么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生老病死,如此而已。”
言罢,转身离去。楼勉抱臂靠在驿站的门口,深深叹了口气。驿丞好奇地凑上来:“楼大人是看上那姑娘了?”
楼勉吓得声音都不稳了:“这可不能胡说,坏人姑娘清誉——再说,这姑娘看起来便气度不凡,又是山中隐居的世家大族的女儿,绝不是我能肖想的。”
“山中隐居的世家大族?”驿丞若有所思,“其他人家我倒没听说过,但是你说隐居的行医世家……我倒是知道一个。”
“嗯?”楼勉好奇,“是南域的吗?”
“是啊。也姓萧。”
“那有什么不对吗?”楼勉看着他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连忙追问。
“我当时跟着老将军四处征战的时候,见过南域萧家的人。只是那家主……”驿丞摸着胡子,沉吟片刻。楼勉赶忙追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罢了,他人家事,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楼勉难掩好奇,但是驿丞不愿再说,也只好作罢。
“医女姑娘,劳烦你了。”
感染的小孩子也不在少数。萧锦嘉再药棚检查了一圈药材,确认无误之后,就提着药箱到了病人们聚集之处,一个一个诊脉。这处最多的是妇女和孩子,其他的男子在别处。萧锦嘉正温柔细致地查看着几个小孩的病情,旁边一脸疲倦的母亲温声道谢。“不劳烦的,都是应当做的。”萧锦嘉站起身,“令爱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夫人,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这些天没怎么睡,过两日好好睡一觉便好。”妇人殷切地望着她,“不过这些天病患不能随意行动,我也好些天没有见过我夫君了——不知他可还好?”
“那位先生叫什么?我待会儿问问别的医者。”
“他姓叶,排行老三,所以就叫叶三。”
“好,我托人去那边问问。”萧锦嘉怜爱地摸了摸那孩子的手,“我先去看看别人,夫人保重。”
“好,囝囝,快谢谢医女姐姐!”那妇人有些激动,小女孩也奶声奶气地道谢。果然,还是小姑娘和这些女子更好些。男子那边她也不是没有去诊过脉,但是有些油腻恶心的男人就算是病倒在床也不忘调戏女子,好是恶心。不若扔到那些医术一般的医者手里,多受点罪。她回到药棚,那边药也刚好熬完。她盛了一碗,确认没有问题,就放进了药箱,随即回头去了驿站。
林谦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萧锦嘉看着周边没有人,便轻轻拍醒了他:“少主,该喝药了。”
林谦远睡眼迷蒙,闻到药汤的味道,下意识地皱眉,迷迷糊糊道:“我不要喝药……”
“哦?少主为什么不喝?”萧锦嘉觉得好笑,“平日里少主在街道上闻见药味可是眼睛都不眨的,怎么现在这般矫情?”
“!”林谦远强撑着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人是萧锦嘉,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你今早病了,楼大人就已经过来找我了。我熬了药过来,少主还是赶紧喝了吧。”萧锦嘉搬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来,看林谦远翻了个身面向里面,不由发笑,“少主你躲什么?”
“我……衣衫不整,你年纪小,我不能耍流氓。”林谦远迟疑了一下,如是说道萧锦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药碗端在手里慢慢搅着:“我十岁的时候跟着师父去了北域。那边一直在和狄戎打仗,伤员无数。在那里,师父第一次让我接触了病人——那些受了伤的兵士。”
林谦远怔了怔,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果真?”
“是啊,不过都是一副躯体,伤痕累累的,很是可怜。”萧锦嘉拖长了声音,接而变得嘲讽,“少主不过也是,还没那些士兵大哥受的伤多呢,怎么还在我面前如此顾及?”
林谦远强支起身子,眯着眼睛伸出一只手:“药碗给我。”
萧锦嘉递过去,微笑看着他:“少主快请。”
“……”他一口闷下,那苦涩的口感呛得他不由作呕。但是在萧锦嘉面前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被看轻所以一时间憋的上上下下的,脸色涨红。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种感觉,他大口喘着气。萧锦嘉看在眼睛里面,不由好笑。不过喝个药,怕苦也是人之常情。这般还要装模作样,可真是有些好笑,好笑之余也不由有些心软。无他,这些天相处下来,这位少主的心思确实是纯净的,方才也会想着在她面前衣衫不整是否会失礼。未来是敌是友不好说,但若是他们东域愿意支持她,那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她接过空碗,在他的手心里面塞了一颗蜜饯。
“好了少主……可别装模作样了。”她笑吟吟的,“药苦,解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