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很难做人

王梅看着脚边黑乎乎的残渣，一阵心疼，上去就要踢人，宋薇站起来躲开了。

“宋薇！你故意报复我来了？”王梅指着她说。

“我不会烧火。”宋薇如实相告。

“你！你个丧门星，就是报复我来了！”从三岁起端着板凳烧火，现在告诉她不会生火，骗鬼呢？

“谁家好女人像你这么穿？你知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的，我和你爸羞的都不敢出门。”

“前天，有个男的来村里找你，一口一个你男人，哎呦，你已经和陈东年结婚了，要是让陈家知道了，人家不要你了，我看你上哪儿去！”

王梅一顿输出，她气坏了，好不容易找了婆家嫁出去，结果，又来这么一出。

那男的从村头问到村尾，宋家沟谁不知道宋家的大女儿结了婚，外面还有男人惦记。

她一张老脸都让宋薇丢完了，晚上吃晚饭都不敢出去扯家常，怕人家问宋薇的事。

“妈，您放心，我就是再没地儿去，也不会回家。”

王梅说了一通，主旨就是这句话。没想到宋薇眼皮不眨一下就说出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王梅压低声音说。

“是，我说的。”就是王梅不说，她也不愿意再回来，谁家好爹妈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将女儿随便嫁人。

王梅冷哼一声，蹲下点着火，对宋薇说：“看着点。”

宋薇忍不住怀疑，原主是她亲生的吗？态度怎么能差成这样。

陈东年对她不错，要不是怕陈东年难堪，她真想撒手走人。

见她不动，王梅心里那个气蹭蹭长，扯了一把宋薇的裙子：“换掉，我丢不起这个人！”

宋薇拿掉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爱穿，就穿，偏穿。”

“好啊，有男人撑腰脾气硬了。”

王梅抓出灶膛里的烧着的柴火，宋薇没想到她会这样，躲闪不及，裙子下摆烧出几个黑乎乎的小洞，在桃红裙子上格外扎眼。

“狐狸精，我给你烧了。”王梅抓着她的裙子不松手。

宋薇一脚踢掉王梅手里冒着火星的干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梅，哪有妈妈说女儿是狐狸精的？

王梅满脸惊讶，这还是她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儿吗？居然敢踢她。

宋薇早已收拾好表情，冷眼看着她。

王梅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陈东年身上，这才看到宋薇脚上是一双崭新的低跟皮鞋，这年头，一双皮鞋少说也得好几十块，陈东年这么舍得？

不是很穷吗？不是娶不上媳妇吗？

她活了半辈子都没穿上一双皮鞋，宋薇这个贱人出嫁才多久。

她目光黏在宋薇脚上，一脸宽宏大量：“你要穿裙子也行，鞋子脱下给你妹妹。你一个当姐姐的，回来也不给弟弟妹妹带点东西。”

“我带了，在馒头底下，你没看见？”

王梅听她这么说，神色缓和了点，她粗略看了下带来的东西，两条海洋牌的烟、一条猪肋骨、两瓶酒，一袋白面馒头，馒头在最下面，没想到底下还有布料。

“但我改主意了。”宋薇冷笑：“我准备拿回去折起来当坐垫。”

“你是家里的老大，你不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谁能照顾他们？”

“你和我爸不是人吗？”

“我和你爸总有去的一天，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不让我念中专的原因？”毫不胆怯地目光射向王梅。

王梅打了个冷战，宋薇是怎么了？以前从不会这样说话，让往东绝不敢往西，今天奇了怪了。

家里明明有供原主上学的钱，王梅却说女孩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认几个字不让别人骗就很好了，宋平觉得有道理，才不让原主念中专。

不念书之后的日子，原主白天要跟着宋平和王梅下地，晚上回来还要做饭、洗碗、烧炕……

几乎承包了所有家务，原主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恰好这时，李刚示爱，怂恿原主私奔。

“为了替你们照顾孩子？”宋薇嗤笑：“生不起别生。”

“孩他爸，你出来听听，听听你的好女儿说的什么话。”王梅被宋薇说的一脸菜色，眼看着说不过了突然嚎起来。

在正屋喝茶的宋平和陈东年一前一后出来。

陈东年到宋薇旁边，问：“怎么了？”

“我想回去了。”

“行，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陈东年说着就要去推摩托。

王梅见状大嚎出声：“孩他爸，我们这个女儿嫁了人不认亲爹亲妈了，我不过让她多来看看弟弟妹妹，她说让我们生不起别生，这是什么话啊，谁家女儿这么对娘说话。”

“死丫头，给你妈道歉。”宋平块头大，说话气势很足。

“东年啊。”王梅哭哭啼啼：“我这个女儿从小没教好，到你家了你多管管，不用看我们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好毒的话，如果陈东年是个好赖不分的人，宋薇回家少不了揍一顿。

“薇薇很好，妈。”陈东年沉了脸：“你别哭了，没有眼泪。”

如果不是此时场合不对，宋薇一定会笑出声，被无情拆穿的王梅尴尬地止住哭声。

商量彩礼时，陈东年来过宋家，宋薇眼睛红肿，明显哭过，都那样了，王梅还指使她添茶倒水。

彩礼商量得差不多了，居然让宋薇把衣裳洗了，正好让亲家母和女婿看看自家女儿有多能干。

这个妈，陈东年不敢恭维。

“反了天了。”宋平不敢朝女婿发脾气，抬手就要打宋薇。

宋薇躲到陈东年身后，有靠山不用，她傻啊。

陈东年一把抓住差点落在自己肩上的巴掌：“爸，门也回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和薇薇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宋薇就要走。

“等一下。”

宋薇跑进正屋，从箱子最下面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掀开门帘小跑出来。

扬了扬手上的布：“妈烫坏了我的裙子，我总不能光着，这两块布我拿回去了。”

不等王梅张嘴，宋薇又说：“对了，我们村有回门返彩礼的习俗，六十到八十不等，看爸妈的心意。”

是有这个习俗，王梅压根没想返彩礼，别说六十，六毛她都心疼。

宋平用眼神示意，王梅挤出一个笑，不情不愿拿出六十块，宋薇一把夺过数了数，一分不少。

摩托车声音远去，王梅气得跺脚，指着宋平骂，“都是你作的孽，和你那个姘头一样贱，我今天让一个小贱人拿住了。”

宋平最怕王梅说这个，一言不发回屋。

他小看大女婿了，典型的人狠话不多，对宋薇还算呵护。

*

出了宋家沟，老天毫无征兆发了怒，大雨倾盆而下，陈东年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宋薇挡雨。

宋薇坐在车后座，怀里抱着两块布，一言不发。

昨天雨下得大，地里都是泥，今天大多数人不下地，少部分勤快地去了，下午又被雨打回来了。

路上碰见好几个背着背篓往家跑的。

陈东年脱了外套，只穿着背心骑摩托。

几分钟的路，架不住雨大，两个人都湿透了。

陈东年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宋薇，灶房有现成的热水，他试好温度，端来让宋薇洗澡。

自己则是擦擦身上，换掉脏衣服。

宋薇洗完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她心里堵得慌，以前和自己爸爸吵架就是这种感觉，那时候妈妈即使害怕也会向着她。

原想着穿越了能不能赐她一个好父亲，没想到偏心眼到极致的人竟然是母亲。

妈妈在宋薇心里一直是非常美好，温暖的形象，她无法接受王梅今天的所作所为，哪怕不是自己妈妈，也不该那么对女儿。

陈东年进屋见她已经躺下了，雨天除了串门就是睡觉，王素兰不在家，十有八九串门去了。

陈东年拉开被子躺下，没结婚前这种天气适合找陈越他们喝酒打麻将，有了媳妇之后他只想和媳妇一起躺板板。

“媳妇。”陈东年想了想，说：“以后，你不愿意回咱就不去了，你愿意回我陪你一块。”

他算是看出来了，宋家没把宋薇当人看。

“嗯。”宋薇鼻音很重。

“你感冒了？”陈东年扑到她枕头边，发觉被子里的人竟然在微微颤抖。

“媳妇？”

“媳妇？”

喊了两声没反应，陈东年正想着强行拉开被子她会不会生气，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转头钻到了陈东年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