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左翼和右翼

二十七门缴获的汉斯榴弹炮突然发出震天怒吼，炮口喷出的炽烈火舌瞬间撕破凝滞的空气，浓稠的硝烟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涌升腾。

呼啸的炮弹拖着暗哑的尾迹划过天际，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劈向汉斯阵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地面簌簌发抖。

战壕在爆炸的冲击下轰然坍塌，飞溅的泥土混着破碎的木屑如雨点般砸落，汉斯士兵凄厉的惨叫被淹没在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中。

燃烧的弹药箱腾起滚滚浓烟，与厚重的云层交融在一起，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发晦暗。

王道看着腾起的烟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他低头瞥向怀表，自从开打以来，炮击已持续一个小时。

按照战前计算，最多再支撑两轮齐射，炮膛里那些黄铜弹壳就会彻底变成哑巴。

王道深知缴获的这批榴弹炮威力惊人，却偏偏和后勤补拧上劲了。

那些刻着汉斯文字的弹药箱，现在比金条还金贵。

由于高卢和汉斯的军工有所差异，所以高卢的炮弹完全不适配这些大家伙。

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抢别人的炮然后批发炮弹吧。

“也差不多了，汉斯人的阵地已经被犁了整整三遍了。”

普尔谢鲁看出了王道的担忧，他将望远镜抵在眼窝，镜片上的硝烟污渍模糊了汉斯阵地的残垣断壁。

“你的重炮补给怎么样？等会就该你们上场了。”

王道用拇指反复摩挲着怀表边缘的刻痕，金属表面沁出的冷汗顺着指缝滑落。

他望着炮组士兵们疲惫却紧绷的侧脸，有人正用刺刀撬开最后几箱弹药，木屑飞溅中露出锈迹斑斑的弹壳。

“放心，量大管饱。只不过，你这次想打哪里？”

普尔谢鲁之所以这么问，还是因为王道利用炮火预警引导火炮攻击，几次下来也让普尔谢鲁脱敏了。

“这次我就做细致的指挥了，你到时候就负责帮我压制右翼的那个缺口。”

普尔谢鲁闻言挑起眉，望远镜顺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扫向右侧。

那里的铁丝网早已被炸成扭曲的废铁，隐约可见汉斯士兵的钢盔在残垣后闪动。

用肉眼望去，那里确实已经丧失了抵抗力量。

“看来你是想从那里突破咯？”

王道微微颔首，目光如炬，盯着那片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区域。

就在这时，皮埃尔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团长，弟兄们在左翼的渡口准备完毕了。”

听到皮埃尔的汇报，普尔谢鲁这才恍然大悟，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此时沉着的王道。

右翼已经被炸的脆弱不堪，你清楚自然敌人也清楚。

对方可是有整整一个师，庞大的预备队淹都能淹死你，他们肯定留足了预备队在右翼的后方等待，防止他们渡河后扩大战果。

况且炮火是用来压制而非杀伤，浪费炮弹去炸已经没有多少人的右翼还不如压制兵力保持较好的左翼。

那里看上去相对牢固，但是预备队相对于右翼肯定会少很多。

普尔谢鲁喉间发出干涩的轻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用右翼当诱饵！”

向自己的副手拿来了水杯饮了一口：“汉斯师长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我们敢去啃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左翼！”

王道此刻也满是欣喜，高兴得不是因为自己的计策即将得逞，而是因为终于有除了皮埃尔以外的第二人能一眼看懂他的谋划了。

“刚刚打了好几轮的炮，炮火弧线分析部应该也记录了一些，到时候你们参照着打就行了，我也看看效果怎么样。”

是的，王道真的说服了普尔谢鲁加入了他弄的所谓的炮火弧线分析部，还顺带着把18军调来的那些专业团队里面的数据师也弄了过来。

之所以他一直在用汉斯人的火炮消耗，其一是因为这东西确实好使，可以短时间内造成右翼的大量损伤。

其二就是为了给分析部腾出时间测算诸元。

等到他们自己的炮火上场后，王道就不用一个个修正引导，只需要给个大概位置就能瞄准的大差不差了。

当然了，这只是王道的理想状态而已，到底好不好使，算的够不够准，还得实战检验了才行。

“告诉弟兄们，等会炮火一响，就发起进攻。”

“皮埃尔，你和约尔沟通好了吗？”

王道如今雄心万丈地看着眼神坚毅的皮埃尔，后者已经有了一点领导者的样子。

他还真要感谢自己有这么一位得力的副官，让他少操心很多事情。

“放心吧，约尔很好讲话的，他的128团已经在阵地做好了掩护工作了。”

皮埃尔的话很有气力，仿佛是想向他证明自己。

他们54团这次担任渡河的主攻任务，128团负责在河岸阵地进行火力掩护，再借助王道在后方的炮火支援，他很有信心拿下这场战斗。

“很好，我祝你凯旋！”

王道伸开双臂拥抱了皮埃尔，后者朝他立正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旋即转身前往团部做最后的部署了。

目视皮埃尔离去后，王道将怀表塞进口袋，眼神里满是踌躇。

他扫视着战壕里严阵以待的士兵，炮手们紧握着即将装填的炮弹，数据师们在反复核对弹道数据，通讯兵攥着电报机的手因用力而发白。

整个阵地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又紧张的氛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远处，汉斯阵地的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右翼的缺口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

左翼的渡口方向，河水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泛起一丝丝涟漪。

如此场景，王道的脑海里突然闯入一道倩影。

那是埃米莉举着相机对他拍照的样子。

那时她穿着战地记者标志性的卡其色风衣，相机背带在胸前晃荡，金黄瀑亮的头发和精致的碧眼让认识到战争残酷的王道第一次动心了。

他多想这个时候埃米莉能在为他拍张照。

不过转念一想，此刻的她正远离前线安全地养着伤，这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看着眼前的埃纳河防线，历史的记忆不断地攻击着他。

如今的防线远没有历史上的坚固，如果他能攻破，或许就能改写历史，朝着不可揣测的方向前进。

自此之后，那就不是一战的历史了，而是属于王道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