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依师傅看，长安会丢么？

曹爽已经下令三更造饭，五更再度强攻。

好不容易等到破晓，大战再起，擂鼓声震天，这次曹爽誓要攻下魏延的营垒。

只是…

擂鼓三通，整个阵前竟是没有一点喊杀声。

曹爽正直疑惑。

“报…”一名探马急报：“魏延把所有我大魏将士们的首级割下，悬于辕门旌旗之上，足足数千头颅…铺天盖地就…就挂在那里，整个辕门地面都…都流淌着血…”

噢…

曹爽总算知道，为何三通擂鼓都没有喊杀声了，原来如此…如此千人头颅悬下，三军将士们悉数畏惧了——

不敢上前了！

是啊，只要是人就会畏惧——

没有什么畏惧，比昨日还谈天说地的战友，今日就变成血琳琳的头颅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区区头颅就让你们吓成这副模样，哼，一群饭桶，司马懿养的一群饭桶！”

曹爽这么说，有副将解释道：“大都督，以往冲锋在前的都是郭淮与孙礼将军所部，可现在…他们…”

这个？

曹爽知道，郭淮被何宴给押入大牢了，可孙礼呢？这个司马懿一力提携起来的边陲虎将？他人呢？

“孙礼呢？两军交战，关键之时？他去哪了？”

“回禀将军。”秦朗禀报道：“还是郭淮与大都督那子午谷的争执，何驸马囚了郭淮，孙礼气不过…就带亲兵自己去巡防子午谷…并没有随军而来。”

“哼！”曹爽一声冷喝，“看看，看看，司马懿留下的这些将？一个个都这般桀骜，有哪个服从管教的？本大都督就站在这儿，他们却都视若无睹么？”

愤怒…

比起三军畏战，这些司马懿的心腹部将不服从管教更让曹爽震怒。

“大都督…”秦朗眼珠子一转，提醒说，“其实…咱们没必要去强攻魏延这营垒啊！”

“此言何意？”曹爽眼眸微眯，连忙发问。

秦朗解释说，“诸葛亮死后，蜀军中也就剩下这么一个魏延了，论及勇武，他是能与武帝麾下五虎臣、五子良将齐名的存在，强攻…即便能攻下，代价也很大！”

“所以，你是要我放弃强攻，转为坚守？”

“正是！”不愧是曹操的养子，从小寄养在曹操身边，耳濡目染，秦朗是有一定军事才能的，他细细的分析，“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他魏延孤军在此，既无粮草，也无后援，我们兵力十倍于他，何不围住他？围而不攻，就困着他，等他粮草耗尽，到那时…蜀军自乱？又哪还需要进攻呢？”

秦朗的话让曹爽眼眸一凝…

他微微思虑片刻，却是迟疑道：“本都督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如此一来，迁延日久，万一…长安那边生出变故…”

“大都督多虑了…”不等曹爽把话说完，秦朗立刻提醒道：“那孙礼不是在子午谷么？倘若蜀军真的来攻？那孙礼岂不会派人求援于将军，可…这都几日了，子午谷风平浪静，哪有半点孙礼的消息呢？长安城定是安然无恙——”

秦朗的话打消了曹爽最后的顾虑。

他思忖片刻，拳头紧握，做出决定，“就这么办，围而不攻，让魏延这猛兽变成一只困兽，本都督早晚折磨死他——”

…

…

关中通往并州的官道上。

依旧是那熟悉的官道，熟悉的驿馆。

司马懿与钟会已经在此停留了许久…

每日闲来无事，要么钓钓鱼，更多的却是师徒间的对弈。

今日也一样，两人面对面坐在软垫之上，摆下棋盘，开始对局，钟会执白先行，司马懿执黑，两人你来我往交锋数百手…

棋盘的形势也渐渐明朗起来。

可就在这时，司马懿一记“妙手”——

原本还在厮杀的战场，突然斜地里杀出一支…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虚而入，直捣黄龙，乃至于整个局势刹那间翻转。

“师傅这一手妙啊…”

钟会不由得称赞一声，却是借着这棋局，仿佛看到了这棋局背后汹涌澎湃的战场，“老师这一计妙手…便是下的诸葛亮遗计这一步棋吧？陈仓是佯攻，真正奇袭的是子午谷…”

司马懿欣慰于弟子看破了棋盘表象下的真谛，他淡淡的吟道：“昔日官渡之战，袁绍派大将颜良围困白马，武帝则是屯兵延津伪装渡河，果然…武帝此举成功的迷惑袁绍大军渡河迎战，可那时武帝却出其不意的派关羽、张辽，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一举引轻兵奔袭白马，解了白马之围…”

“如今，这厮杀激烈的陈仓就如同昔日的白马、延津，也如同你、我的上半步棋，而子午谷奇袭才是真正釜底抽薪的杀招…这是与昔日曹袁决战时相同的战法，只是时过境迁…这熟悉的瞒天过海之计，如今却反作用在曹魏宗室的身上了！”

“昔日汉高祖出秦岭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今诸葛遗计，是明取陈仓，奇袭子午，那…”钟会忍不住接着问：“依师傅看，长安会丢么？”

这…

司马懿表现出了他明哲、警惕的一面。

“不好说！”

他轻轻摆手，目光却是望向了那案几上摆放着的一封封“眼睛”传回的密件。“打到这份儿上，胜负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儿，何况关中有那么多城郡，长安遇袭…很快就会有驰援，再加上陈仓那边…若然魏延被击垮，那即便是取下长安，子午谷运粮、补给都是难题，蜀军未必能守得住！不过…”

“不过什么？”听得老师话锋反转，钟会连忙再问。

“我在想…”司马懿幽幽的说，“这分明是一招险棋，诸葛孔明在世时都不敢走，缘何这时候还要坚持北伐呢？”

“同样的，既然这是诸葛亮的遗策，那我能想到的，他势必也会想到，且事先有所准备…也就是说…”

不等司马懿把话说完，钟会抢道：“陈仓或许会有转机？魏延会赢？”

“不好说！”司马懿还是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冷静。

但话题聊到这里，又是面对自己的学生，自是也不用再藏匿什么，他补上一句，“魏延能不能赢？我不知道！可如果是曹爽的话，他多半是要输的！”

“师傅…这…”

钟会一惊。

司马懿却说出了一句极为大胆，又有些石破天接的话，“曹爽，他哪会打仗啊？如此大规模兵力的排布、调度，可不像是纸上谈兵那般简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