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蒙古童年篇

草原上,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席卷着天地。蒙古包在风雨中剧烈摇晃,发出吱呀声响,帐内弥漫着凝重的紧张气息。

产婆忙前忙后,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与雨水混在一起,双手沾满血水,正有条不紊地为产妇接生。一旁,王爷眉头紧锁,来回踱步,靴子踏在毡毯上,发出沉闷声响,内心满是对妻儿的担忧。

豆大的雨点砸向大地,像是要将一切都狠狠碾碎。就在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雨夜,王府的两座蒙古包内,同时迎来新生命的降临。

嫡女莞沁诞生在装饰华贵的主帐之中,绣着精美花纹的厚重毡毯铺地,暖烘烘的炉火将帐内照得亮堂堂。产婆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将裹在金丝襁褓里的莞沁抱给王爷。王爷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龙颜大悦,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脸,当即下令重赏众人,承诺要给莞沁这草原上最尊贵的一切。侍从们鱼贯而入,进献珍贵的礼物,稀世的珠宝、柔软的锦缎堆满了一角,帐内满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而庶女莞汐出生的小毡包,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破旧的缝隙灌进刺骨寒风,吹得昏暗的油灯忽闪忽灭。接生婆一脸嫌弃,动作粗鲁地将孩子扔给一旁虚弱的婢女。婢女用粗糙的旧布裹住莞汐,眼中满是无奈与哀愁。孩子的生母,不过是王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婢女,此刻守在床边,满心忧虑,望着这简陋的一切,连给女儿添件新衣的钱都拿不出,只能默默祈祷她能平安长大。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王府主帐内,众人正为莞沁筹备盛大的庆祝仪式;小毡包这边,只有侍卫抱着莞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未来的路在何方。同样是在雨夜中呱呱坠地的婴孩,莞沁一出生便被荣华富贵环绕,未来是数不尽的锦绣前程;莞汐却在贫寒与冷遇中开启人生,前路满是未知与坎坷,命运的天枰,从一开始就严重倾斜。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雨夜,如破晓的晨钟,震散了乌云。王爷猛地停住脚步,眼中瞬间涌起惊喜,大步冲向蒙古包。

包内,产妇虚弱地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却带着欣慰笑意。产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孩,笑着说:“恭喜王爷,是个格格!”王爷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烛光下,婴孩小脸皱巴巴的,眼睛还未睁开,却哭得响亮。窗外,雨势渐缓,月光透过云层洒下,莞沁出生了。

婢女叹道:“我无能,无法养你加大,你本就是我爬床生下的野种……”话落她将莞汐丢至草坪之上,回去上吊自杀了。最后一句是:“额娘……对不起你……让你成了一个无名无分的野种……”泪水与她的生命一般,在草原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边泛起鱼肚白,王爷处理完莞沁出生的诸多事宜,踱步出了主帐。清新的草香裹挟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鬼使神差般,至外面闹闲逛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睁开乌溜溜的眼睛,不哭不闹,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王爷,眼神里透着懵懂与纯净,一瞬间,竟撞进了王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出生的嫡女莞沁,同样是新生的小生命,命运却天差地别。

“这孩子,我收养了。”王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侍卫和婢女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还没等奴才们反应过来,王爷已上前轻轻接过孩子,转身回去了。

草原在暴雨的洗礼后,湿漉漉的草尖挂着晶莹水珠,在晨光下闪烁。王爷抱走莞汐后,并未将她接入主帐。

他带着襁褓中的莞汐,来到侧福晋的营帐。侧福晋正坐在榻上,眉眼间还带着晨起的慵懒,看到王爷进来,忙起身相迎。王爷将莞汐轻轻放在榻上,目光柔和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缓缓开口:“这孩子,往后就交由你抚养了。”

侧福晋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绽开笑容,俯身细细打量莞汐,只见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正好奇地张望着。“王爷放心,我定会将她视如己出。”侧福晋轻抚着莞汐的小脸,语气笃定。

很快,侧福晋便着手为莞汐准备一应物品。柔软的绸缎被裁制成小衣裳,精致的虎头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就连那小小的摇篮,也被装饰得满是草原风情的挂饰。王府的侍从们穿梭忙碌,为迎接新的小主子做准备。

在侧福晋的悉心照料下,莞汐渐渐长大。每次外出,侧福晋都会紧紧牵着莞汐的手,为她遮挡草原上的风沙;夜晚,会轻哼着古老的歌谣,哄她入睡。而莞汐,也会在侧福晋忙碌时,迈着蹒跚的步子,送上自己折的小花,奶声奶气地说:“额吉,给你。”营帐里,时常回荡着两人的欢声笑语,这份母女情,在草原的日升月落间,愈发深厚。

在草原的悠悠岁月里,时光如马驹奔腾,一晃眼,莞汐就长到了十一岁。这些年,她在侧福晋无微不至的关爱下,出落成一个眉眼灵动、活泼俏皮的少女,草原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印刻着她和侧福晋嬉笑玩闹的身影。

那是个秋意渐浓的日子,枯黄的草浪在风中翻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寂寥。王府的营帐内,一片忙碌,众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秋日祭典做准备。莞汐满心欢喜,手里捧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祈福香囊,想着要给侧福晋一个惊喜。

她哼着轻快的牧歌,蹦蹦跳跳地跑向侧福晋的营帐,刚撩开厚重的毡帘,却见侧福晋虚弱地瘫倒在榻上,面色灰败,毫无往日神采。“额吉!”莞汐惊恐地尖叫,手中的香囊掉落,她几步扑到榻前,紧紧握住侧福晋的手,那双手冰冷刺骨,毫无温度。

王府的太医匆匆赶来,把着脉,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重宣告侧福晋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阴霾笼罩,莞汐日夜守在侧福晋身旁,为她煎药、擦拭身体,可侧福晋的病情却愈发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

祭典那日,草原上热闹非凡,彩旗飘扬,众人载歌载舞。而王府的这座营帐里,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莞汐趴在侧福晋床边,泪如雨下,声声呼唤着“额吉”。侧福晋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轻轻摸了摸莞汐的脸,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缓缓闭上了双眼。

葬礼上,秋风呜咽,草浪低伏,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默哀。莞汐身着素白丧服,呆呆地站在一旁,望着被缓缓下葬的侧福晋,心中的温暖和依靠仿佛也被一同埋葬。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化作了无尽的思念,她知道,往后的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了,可那股在草原上练就的坚毅,却在心底悄然扎根,支撑着她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在日后的日子中是莞沁给了她所有的爱,她也越来越依赖莞沁。在草原与天际接壤之处,蒙古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嫡女莞沁年满十七,出落得亭亭玉立,犹如草原上最娇艳的格桑花。她身姿婀娜,眼眸中透着草原儿女独有的奔放与洒脱,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常挂着一抹自信的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和亲的旨意便如一道惊雷,打破了王府的宁静。为保草原与大清的和平,莞沁将远嫁大清,成为大清皇子的福晋。

和亲那日,草原上狂风呼啸,仿佛也在为这场离别而悲叹。王府前,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骏马嘶鸣,车轮滚滚。莞沁身着华丽的蒙古服饰,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凤冠,繁复的珠翠在风中摇曳,映衬着她愈发坚毅的面庞。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

她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回首望向生活了十八年的王府,望向这片熟悉的草原,那些与家人相处的画面、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时光,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她深知,此去大清,前路未知,或许再也无法回到这片深爱的草原,但为了草原的安宁,为了万千牧民,她别无选择。

登上马车前,莞沁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乡。与此处做最后的告别。莞汐却在角落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