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入宫

福禄在从太后那里，领到密旨之后，随即又秘密出宫，去了一趟司空府。

毕竟消息这种事情，总需要有人在朝堂之上提出来。

毫无疑问，在如今的朝堂之上，能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也就只有一个荀家了。

好在只是提上一件小事，荀爽虽然不知道福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福禄说出，这是皇帝的意思之后，荀爽便很识趣地，不再开口询问。

“叔父，咱们真就要这么答应了？”

等路又从司空府离开之后，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荀攸，忽然忍不住朝着荀爽问道。

“如此大事，肯定会牵扯到调兵。”

“皇帝若是真对此有所安排，为何不在事先先告知叔父，而是让一个宦官全权负责？”

荀攸的语气，略微有些不满。

说白了，他就是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皇帝的命令。

虽然福禄最近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

还算能比较好地，拿捏自己作为一名宦官的尺度，并没有出现先帝当朝之时，十常侍把持朝政的情况。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福禄这个宦官，暂时还能安分守己。可若真是长此以往，助长他嚣张的气焰，往后的情况又该如何呢？

就比方说今夜之事，虽然福禄仍是一脸的谦卑，言辞当中，也都是恳求的语气。

但在这份谦卑之下，则是一份不容拒绝的命令。

尤其是当他说出，此乃皇帝之令的时候，

荀爽甚至连半点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毫无疑问，让他非常不爽。

“当今外患未平，如何还能自己内部生乱？”荀爽冷冷的瞧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说道：“无论如何，福禄是天子指定的人选，是天子信赖之人。”

“何况对于这等宦官来说，是天子家奴，具体如何处置，如何决断，自有天子。”

“何须我们在旁边置喙？”

荀攸当即低下头来，道：“侄儿知错。”

态度还算可以。

荀爽不露痕迹般地点了点头。

荀攸这孩子比较年轻，有些事情上，确实比较容易犯年轻气盛的错误。

尤其是他同样知晓当年，宦官把持朝政的恶劣影响。

如今荀家大权在握，要是也如当年一般向宦官屈服，岂不是重演十常侍的祸事？

能为荀家考虑影响，那就是一件好事。

当然，好事归好事，但主次还是要分得清。

宦官这种人，大可以留到外患平定之后，再行出手对付。

“且看看吧。”荀爽不由得仰头叹了口气，道：“福禄是个知晓分寸之人，不会随便胡来的。”

……

翌日清晨。

早朝时，便有人上奏，声称洛阳以南发现黄巾贼子的行迹，请求朝廷派兵剿灭。

朝堂众臣俱是一惊。

但对于这等消息，并没有太多人表示怀疑。

没办法，黄巾贼这三个字的分量确实有些重。

当年这帮人，名声最盛的时候，甚至能在皇宫大内当中，安插内奸。

连皇宫这等，防范严密的地方，都能被这些人渗透，又何况是洛阳以南的地方？

而对于这等大事，朝廷的决断速度也相当之快。

在短暂的商讨之后，便一致决定由大司农兼典军校尉曹操，领兵平叛。

曹操欣然领命。

当日，曹操点齐兵马，出城向南。

……

杨家。

“非我多言，周中丞难道不觉得，朝廷这一次的动作，有点太快了吗？”

杨彪和周毖两人正在一间小院当中，相对而坐。

在他们的身前，这是一个正在生着火的小炉子，而炉子上面，是一壶泡着鲜茶的茶壶。

在茶壶的周围，还有许多其他的鲜果和佳肴。

配合着凉风习习的氛围，着实有些惬意。

“确实有些快，说实话，我当初也心中一惊啊。”

周毖拿过茶杯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尝之后，摇头咂嘴道：“若是朝廷当年便有这般的速度，何愁会酿成今日如此乱象啊？”

当年？

也不知道周毖口中说的当年，指的是黄巾贼刚刚冒出头来的时候，还是再早一些的，羌胡之乱的时候。

只不过当初朝廷决策之所以会慢，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廷执行决策的速度不行。

而是因为最关键的钱粮二字。

谁不知道要平定那些犯上作乱的叛军，谁不知道要把那些羌胡全部打退？

问题是国库没钱，你光知道有什么用？

当然，现在朝廷是赶上好时候了，查没了一批又一批贪官，国库可比最开始建国的时候，还要充裕。

在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杨彪又换了个话题继续道：“我听说最近福禄带着人出宫，悄悄摸摸地办了不少人。”

“你们这边的情况，没泄露出去吧？”

周毖闻言，也跟着沉默了一会。

随即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是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下子轮到杨彪吃惊了。

你们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这不是在儿戏吗？

周毖当然清楚杨彪的心思，也并不奇怪杨彪所展现出来的表情。

说实话，他心中还觉得有些难受呢。

此刻得了口头，周毖便道：“袁家确实留下了一批人，但这批人并不在我手里，我只负责把消息递下去，至于这些人怎么把消息再传出去，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杨彪盯着周毖的脸，认真地看了，好长一会。

确定周毖没跟自己说谎之后，杨彪才皱着眉头，道：“你就没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自然是问了，但又有什么用呢？”周毖很是苦涩的笑了一声。

杨彪也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略有同感的轻摇着头。

周毖虽然也是袁家门生，作为袁家留在洛阳的一手暗棋。

但很显然，他并不姓袁。

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接触到袁家的机密情况。

尤其是对于一个家族，留在洛阳当中的暗探。

这可都是人家不知道多少年，才培养出来的人。

岂能随随便便把这些名单，交给一个外人？

周毖哪怕如今位高权重，应该是袁家留在洛阳当中，做官做的最大的。

但这并不影响，袁家无法把这些暗探的名字交给他。

“看来周中丞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杨彪苦笑了一声。

如果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番话，周毖还可能会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但此时说这番话的人是杨彪，所以周毖并没有这种感觉。

“彼此彼此罢了。”

“不打算稍微延后一下吗？”杨彪虽然没有明说，但周毖又怎会不知杨彪说的毫无疑问，就是2日后的那件事情。

“时间已经传出去了，这种事情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也注定要拼手一搏。”

周毖说着，又停顿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又说了一句，“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杨中丞确定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周毖认真地看着杨彪道。

他们这一趟将陈留王接走之后，毫无疑问是要跟着袁绍一起的。

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洛阳下手。

毕竟要先壮大自己的实力，什么时候能亲自击败刘辩，那才是能拿回洛阳的时间。

而如果能有杨彪这这种人物的加盟，对于袁绍的声威，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毕竟同为四世三公的两个家族，如果一起反对刘辩所代表的朝廷，此时手中又有了陈留王这张牌，可以打出名正言顺的旗号。

对于大汉地方的官员们来说，毫无疑问，也是有着同样巨大吸引力的。

“我？”杨彪不由得自嘲了一声，道：“老夫如今，家中只有我和妻子二人，走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身后无忧。”

“但老夫此刻还留在皇帝身边的修儿怎么办？”

“更不要说，整个杨家的基业都在弘农，如果是绍公子愿意前往弘农起兵，那老夫自然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说着，杨彪的眼神悠悠地看向周毖道：“绍公子可有这般想法？”

“杨中丞说笑了。”周毖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

弘农那是什么位置？那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再往南一点的位置。

以长安为代表的关中地区，现在还掌握在皇甫嵩和董卓的手中。

当然，主要还是皇甫嵩。

董卓手中掌握的地方，更多的，还是位于更西边的凉州。

可皇甫嵩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个，对于汉家，比谁都忠的人。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周毖或许还敢以仗着袁家的身份，去和皇甫嵩稍微接触一下。

毕竟当他们手中握有陈留王这张牌之后，他们同样代表的也是汉家正统。

这个时候未尝不能以此作为理由，去说服皇甫嵩。

但问题就在于，眼下刘辩亲自在汝南打了一场大捷。

作为武将出身的皇甫嵩，在看到身为皇帝的刘辩，亲自打出了在战场上如此好看的一封战报。

皇甫嵩的内心当中，会更倾向谁为真天子呢？

这个时候，他们手中握有的这张，陈留王的牌，在皇甫嵩的眼中，必然会显得不怎么够看。

哪怕他们可以以先帝的遗愿作为由头。

但无论怎么说，那也只是先帝可能产生了一个念头，甚至都未落到实际的旨意上。

可刘辩这个天子之位，真的是实打实的。

甚至还是嫡系，又是长子。

陈留王之前唯一可以，还可以被称道的聪慧一点。

此刻也被刘辩打压的体无完肤。

说白了，此刻将陈留王和刘辩两个人做对比，但凡是个能秉持着公正之心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非前者。

皇甫嵩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皇甫嵩以及他手中的那3万精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对手之一。

很难拉拢过来的那一种。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选择去弘农起兵。

那岂不是把自己送到皇甫嵩的家门口？

这和把肥肉递到老虎嘴边有什么区别？

弘农又不是什么苦寒之地，从这个地方招募而来的兵，又有什么精锐可言？

难道要依靠这些人，去抵挡皇甫嵩的那3万精锐吗？

若是他们真的选择在弘农起兵，哪怕是有杨彪暗中支持，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袁绍这边唯一可以选择的地方，就是以河内为起点，快速将陈留王接到手之后，向北发展。

无论是去并州还是去冀州，都可以暂时远离洛阳，安稳发育。

可惜了。

没有杨彪的声援，毫无疑问，他们以后的道路会难走一些。

但是人家不愿，他也不能强行把人家绑着一起走。

当真是有些可怜啊。

这种被自己家业所牵绊的人。

周毖忽然有些佩服袁绍起来。

能像袁绍一样，抛弃袁家在汝南的基业，独自北上发展。

光是这种魄力，这个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比。

而也只有这种有大魄力之人，才能在眼下这世道当中，真正的出人头地。

成就一番大事业。

“既然杨中丞不愿，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周毖朝着杨彪拱了下手，道：“只愿杨中丞安好，等来日绍公子入主洛阳，还希望可以和杨中丞把酒言欢，再续昔日情谊。”

我和袁绍能有什么昔日情谊？

杨彪在心中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他和袁绍两个人之间，可还差着辈分呢。

但说不准，等袁绍真的回到洛阳的那一天，自己搞不好还真得仰望自己的这位晚辈。

“借周中丞吉言。”杨彪笑着说道。

……

两日后。

深夜。

已经换上了普通士卒装备的周毖，在和董承之前约定好的地方会面。

怎么说也是公车司马令，搞一身普通士兵装备，对于董承自然没有太多难度。

随后，周毖便跟着董承一路入宫。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甚至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几个城门的地方，见到了一些负责守门的禁军。

其他地方，他们甚至连个宫女太监都没见到。

周毖不禁对董承侧眼相待。

想不到这家伙还有点能力。

路线选的这般隐秘。

说不定以后，还能作为袁绍麾下的一大助力。

周毖在心中忍不住这般想道。

很快，随着在前面带路的董承，停下脚步。

周毖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