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暴雨中的铜铃在1938年9月14日发出濒死天鹅颈项的呜咽,林悠然指间煤油灯的玻璃罩蒙着层尸衣般的绿翳。青铜匣表面的饕餮纹正在蠕动,林悠然指尖抚过青铜匣表面斑驳的饕餮纹,煤油灯玻璃罩上的霉斑在青铜匣表面投下蛛网状阴影,这是他第三次梦见那个场景——青衫修士的佩剑刺穿自己胸膛,三百年前青莲剑宗的血锈味,正从匣底莲纹的伤口里汩汩涌出。

“叮——“

匣盖突然弹开的脆响像某种远古生物的叹息。三粒青铜莲子悬浮时带起的空气波纹中,漂浮着修真者残破的法衣碎片。表面浮动的铭文分明是林家祖传的九莲纹。林悠然瞳孔骤缩,左臂浮冰晶鳞片逆生时发出的脆响,与阁楼木梁爆开的霜花形成诡异和弦。其中一朵霜花里封存着他重复梦见的场景:青衫修士剑锋穿透的,分明是此刻自己左胸的胎记。

“原来凌霜阁要的是这个...“他握紧祖传的青玉髓,颤抖着举起青玉髓,他刀刃劈向莲子刹那,青铜匣内部传出远古洪荒巨兽咬碎脊椎的咔嚓声。整栋老宅的木质廊柱突然扭曲成蟒蛇绞杀猎物的姿态,楼梯传来傩面人偶关节脱臼的闷响。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十几名黑衣人擎着火把闯入,领头者手中的傩面人偶眼眶里燃着青色磷火。

十二盏磷火灯笼刺破雨幕,“交出青铜匣!“领头者的青铜傩面淌着青金色液体。“九莲噬心匣该回到影渊门了。“人偶师袖中血色傀线突然绷直成琴弦,“毕竟三百年前,你们林家先祖就是用这匣子...“

林悠然踉跄撞上酸枝木博古架,青玉髓割破掌心的血珠坠入莲孔的刹那,整片时空突然开始褪色。她在三道镜像中看见:

民国二十七年穿月白旗袍的自己,颈间珍珠项链正在崩散

上古时期手持霜天镜的修士,镜面映出万龙窟的血色穹顶

此刻浑身冰鳞爆裂的怪物,左眼凝结着青铜色的泪滴

“玄阴锁阳体!“黑衣人首领撕开傩面,脸上青莲刺青的根部竟是蠕动的青铜根须,“当年青莲剑宗用你血脉封印的东西,该醒——“

暴雨在接触到青铜匣气息的刹那凝滞,月光突然凝成液态白银灌入阁楼。林悠然左臂的冰晶鳞片疯狂生长,青玉髓在掌心化作流光涌入经脉。他听见识海中有三道声音在争吵:

贪尸(啃噬声):“吞噬他的纯阳精血,我能掌控这具身体!“(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嗔尸(剑鸣):“找那个戴霜天镜的混账,撕碎他的元婴!“(尖啸带着金属共振)

痴尸(齿轮转动):“林家血脉...终究要回到我这里...“(低语如锈蚀的齿轮转动)

人偶师的傀线在月华中异变为青铜荆棘,林悠然腰间玉佩突然发烫——这是祖父咽气前塞进襁褓的物件,此刻正浮现出青鳞妖皇的逆鳞纹。当玉佩与青铜匣碰撞的刹那,时空褶皱如同被撕碎的绸缎,她在下坠深渊时看见:

万龙窟穹顶的青鳞妖皇握着半块青铜匣,妖皇锁骨处的九瓣莲纹,正与自己胸口的胎记组成完整的封印阵图。

林悠然在时空乱流中醒来时,右手食指的灼痕己绽开成青莲形状。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头,他惊恐地发现左手掌新生的青铜纹路——那缺失的第九瓣莲纹,此刻正随着脉搏跳动渗出冰霜。

楼下传来盖碗茶碎裂的清脆鸣响,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祖父的咳嗽声穿透时空屏障。当他推开雕花木门,管家福伯正在擦拭的青铜剑,“凌霜阁“徽记缠绕着带露水的西府海棠——这正是黎明时分李璇烬送来的“贺礼“,花瓣上还沾着黄浦江的尸腥味。

推开云母窗,黄浦江面漂浮的尸群随浪起伏的节奏,竟与青铜匣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每具尸体心口的黑莲都含着粒青铜莲子,而远处十六铺码头,青衫修士的佩剑正悬挂在某手具浮尸腰间,剑穗上沾着与她梦境中相同的、凝固了三百年的血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