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乱葬岗被血色残阳笼罩着,十七岁的晏时远背着药篓,在腐叶堆里艰难穿行。突然,她鼻尖掠过一丝铁锈味。晏时远心里一紧,本能地按住腰间软剑“红颜劫”。就在这时,东南方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她抬眼望去,只见八个黑衣杀手正围着一个华服少年疯狂攻击。一支淬毒飞镖擦过少年的左肩,伤口瞬间泛起诡异的青紫色。晏时远瞳孔猛地一缩,她认出这是药王谷禁书记载的“昙花烬”。传闻中,这毒要用王室血脉做药引,中了的人三天之内必死无疑。
晏时远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药篓砸向离她最近的杀手后颈,与此同时,软剑如灵蛇般窜出,缠住少年的腰肢。她飞身跃进战圈,却被少年眼中的笑意惊得愣了一下。这人都快死了,怎么还在笑?周钰见晏时远靠近,突然伸手揽住她,旋身躲开一支毒箭。刹那间,一股暗香混合着血腥气钻进晏时远的鼻腔,她这才发现,周钰衣襟上的昙花香浓得有些异常,甜腻中还裹挟着危险的气息。
暴雨倾盆而下,周钰装作毒发,直直地跌入晏时远怀中。晏时远赶忙扶住他,却感觉他的指尖精准地扣住了自己腕间的缠枝银镯。紧接着,机括轻轻一响,周钰沾血的手指在银镯内侧迅速划过,低声道:“药王谷晏家……果然名不虚传。”晏时远如遭雷击,这祖传银镯暗藏玄机,就连药王谷里的弟子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怎么会知晓?
等晏时远将昏迷的少年背进山洞,山洞里,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周钰苍白的脸庞。晏时远帮他检查伤口时,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却感觉有些异样。她凑近一看,发现周钰耳后有易容面具的接缝。
“你在找这个?”本该昏迷的周钰突然出手,擒住晏时远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下一秒,他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更加凌厉的面孔。洞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周钰神色一凛,急忙将一封染血的密信塞进晏时远掌心,走到洞口,逆光而立,轮廓仿若修罗,“告诉晏谷主,九国地图的钥匙该物归原主了。”
三日后,药王谷。一声惊雷炸响,晏老谷主看完密信,怒不可遏,一掌击碎了面前的案几。密信上那醒目的昙花纹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了他的双目。二师兄沈昭赶忙捡起地上的碎纸,刚看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声音颤抖地说:“这墨色……是人血写的?”话还没落音,谷中原本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骤然停歇,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沈昭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天工兵器谱》,“啪嗒”一声,书却掉落在地。他惊恐地看着地面,昨夜藏书阁失窃的禁书,此刻竟好端端地躺在自己颤抖的掌心里。
子时,更漏声打破了寂静。晏时远突然被一阵凄惨的叫声惊醒。她翻身下床,抽出软剑,冲出门外,只见一群戴着昙花纹面具的军队如鬼魅般四处屠戮。晏时远红着眼,挥剑砍翻两个敌兵,朝着火海冲去。在坍塌的藏书阁前,她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祖父。
晏老谷主见孙女赶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个青铜匣砸进她怀中,声嘶力竭地吼道:“永远别让九转玲珑塔现世!”话还没说完,一根燃烧的梁柱轰然倒塌,将老人的身影淹没。
密道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晏时远颤抖着打开青铜匣,却发现本该戴在自己腕间的银镯正静静躺在里面。她拿起银镯仔细查看,发现内侧竟多出一道暗红色的血槽。这时,走在前面的二师兄沈昭突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肩头插着半截龙纹玉佩,那正是大师兄陈书玮常年佩戴的。
“怎么回事?大师兄,你……”晏时远又惊又怒,转头看向陈书玮。陈书玮脸色阴沉,撕下衣角为自己包扎伤口,沉声道:“屠城军中有前朝余孽。”话还没说完,暗处的树梢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只见周钰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他脚边躺着一个戴昙花面具的军官尸体,手中正把玩着半块解毒玉佩,那花纹竟与晏时远怀中染血信封上的严丝合缝。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时远上前一步,质问道。周钰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却并未回答。
暴雨不停,冲刷着药王谷的残垣断壁。晏时远在焦土中扒出半幅画卷。泛黄的丝帛上,画着一个女子,眉间的朱砂痣和她竟如出一辙,腕间也戴着和她相同缠枝纹的银镯。陈书玮看到画卷,脸色骤变,猛地伸手压住,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这是二十年前被赐死的玉贵妃……”
远处山巅,血色烽火冲天而起。三百里外的王宫深处,周钰坐在案前,正用匕首挑开密信的火漆。信纸在烛焰中渐渐化为灰烬,隐约能看到“乙亥年七月初七,双生换魂”的字样。而他的案头,放着一个未完工的木人娃娃,已雕出晏时远采药时的侧脸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