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族与庶人

“此话怎讲？”

柳成荫眉头微蹙。

他其实对于打牙祭之事情本无兴致，只是尚有诸多关于学宫的疑问需要向这位室友询问，不便贸然打断对方的谈兴。

“柳兄你看，这是隔空取物符。”朱轩高得意一笑，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笔迹略显歪斜的符箓，“我在制符课坚持了整整一个月没有睡觉，就是为了习得此符！”

“听朱兄此言，莫非惯于平日课上酣睡？”柳成荫顺势问道。

“咳咳……”朱轩高呛了一口唾沫，急道，“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了此符，我便可以潜入后厨窗边，将符扔在菜盘之上，那些菜肴自会飘到我身边……可惜我只习得低阶下品的隔空取物符，须贴近窗边才能取到饭食。”

“要是能掌握中品的制符法，就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了……”

小胖子说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后怕，看样子偷吃败露之事时有发生。

“这学宫里面还会传授制符之道？”柳成荫问道。

他终于找到机会，将话题引向学宫课业相关。

“没错，”朱高轩点点头，“除了最基础的神魂修行以外，制符、布阵、天象、灵植都是主要科目，另外还有些御兽、炼丹、炼器、占卜之类的可以自行选修……”

“按照先生们的说法，我们学宫弟子专修神魂之道，在实力上本就与那些修仙的差了一筹，若是不精研那些所谓的旁门左道，还要凭何守护大夏疆土？”

说到这里，朱高轩忽然压低嗓音嘀咕：“但是那些当官的也不见施展这些本事，一个个收税纳粮倒是勤快的很……”

柳成荫瞥了小胖子一眼，暗自思忖。

将朱轩高的言语稍加梳理便知：学宫修行以神魂为主，虽不依赖灵根，却同样难以凝聚真气，无法施展修士所展现的各类道法，攻防手段单一，且肉身更是会显得脆弱不堪。

而邙上学宫的五个主要科目中，除了神魂修行这门主科以外，制符与布阵可以弥补攻防手段的缺失，而灵植与天象则为日后治理地方、助农桑之事奠定根基。

纵使此方世界仙、妖并存，但一个王朝的根基终究还是众多掌握生产资料的自耕农……小农经济之下，稼穑之事无疑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所以柳兄当真不打算去后厨打打牙祭吗？”

随着又一阵愈发浓郁的炙烤鹿肉香味传来，小胖子抹了把口水，再度相邀。

“不必，我对打牙祭没什么兴趣。”柳成荫摆了摆手，婉拒道，“朱兄且自便。”

经过和朱轩高的这段谈话，他对邙上学宫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认知。

柳成荫刚好有些倦意，正打算去洗漱睡觉。

尽管是庶人的住所，不如朱高轩口中那些世族的寝房那么奢靡。但学宫其实并没有苛待学子，此处陈设一应俱全，甚至较之巩县县城的客栈还要犹胜三分。

“哐！哐！哐！”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砸门声响了起来，门框被震得发颤。

“姓朱的，我知道你在里面！”飞扬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厨子说有一份炙鹿肉不见了，不用想本少就知道是你拿的！”

柳成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木门。

“拓跋弘，老子没拿你的鹿肉！”小胖子气得浑身发抖，大踏步冲向门边怒吼，“老子今天还没动手呢，你休要血口喷人！”

“少在那里狡辩，拿没拿本少心里没数吗？”那个被称作拓跋弘的声音愈发猖狂，“本少已经从你的房间里闻到炙鹿肉的气味了，再不开门，休怪本少不客气！”

“你信口雌黄！”朱高轩暴跳如雷，却怎么也不敢开门对峙。

随着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木门早已不堪重负，门闩在猛烈撞击下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木门被一脚踹开。

但见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盎然走了进来，一头棕发用金丝绳胡乱扎成马尾……似乎是踹门用的力气太大，镂空金冠歪歪斜斜地垂在头顶，倒显得有些滑稽。

“拓跋弘，你敢破坏学宫设施？！”朱高轩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大腿微微有些打颤。

“坏就坏了，一扇破门而已。”拓跋弘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次必须要让你这死胖子长个记性，本少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该死的，竟敢叫我死胖子，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朱轩高一边怒嚎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朝着戴金冠的年轻人扔过去。

然而这两张符却被拓跋弘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了两根手指之间。

“隔空取物符？”拓跋弘捏着符纸，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你这胖子入学一整年，连一个攻击性的符箓都使不出来吗？”

“你看不起我？”朱高轩忿忿道，“我是这一届头一个学会制作隔空取物符的天才！”

“天才？哈哈哈哈……”

拓跋弘大笑起来，笑得头顶上的金冠都摇摇欲坠。

小胖子看着面前这人的嘲笑，羞愤交加，却又没办法反抗，只能憋着一口闷气，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他。

“也罢，既然你不承认偷了鹿肉，本少就亲自进去搜一搜！”

拓跋弘止住笑，嘴角挂上一个轻蔑的弧度，抬起手就要推开小胖子圆滚滚的身子……

“且慢。”

柳成荫自房间内缓步走出，素白衣袂随夜风轻轻拂动。

“哦？这位同窗倒是面生。”拓跋弘的目光刮了过来，在扫见柳成荫的素白衣衫时微微顿了顿，“这又是哪个寒门子弟，不顾门楣之别与这庶人混在一起。”

他和朱高轩的看法如出一辙。

能通过购买邀请函进入学宫的庶人，大致都是最顶级的富户，断不会是这般朴素装扮……故而柳成荫更大概率是一个寒门出身的破落世家子。

“在下本就是白身庶人，又何来门楣之别？”柳成荫语气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