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今夜群星哀悼,生命易逝,面对死亡我们只能无助地被死神挟持”甜美的声音像一把被蜂蜜包裹的匕首,尖锐地刺入听众的耳膜“然而,在弗劳达学会的帮助下,我们已然攻克了这一难题。”
高挑的女士站在舞台中央,刺眼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那黑色的面纱帽分明遮住了她的双眼,可所有人却都能看到那粘稠的疯狂。
“让我们见证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能让人们获得精神永存的造梦机器‘永恒乐土——克罗娜之笼’!”帷幕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缓缓拉起,可那背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器械,甚至可以说是日常随处可见的物件——一个金质的鸟笼。
“哈?鸟笼?别是开玩笑吧!”身穿崭新西装的暴发户不满地叩击木质把手。
“呵,暴发户就是没有见识,能在这个剧院展出的发明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穿着考究的贵妇不满地用扇子遮住半张面孔,像是在打量什么需要丢掉的垃圾。
“你,你……”愤怒与屈辱化作红色的颜料涂满了暴发户的整张面孔,在他正欲发作之时,舞台上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这次嘶哑声更加明显,甚至都有点盖过甜美的音调,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除了紧紧抱住父亲手臂的小黛西。
“我知道,有不少人对这项研究持怀疑态度”高挑的女士看向暴发户所在的区域,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出现在她的嘴角“然而,想要证实需要各位亲身体验。因此,我们准备好了足够的医疗仓,以便各位能更加舒适地进入‘克罗娜之笼’。”
“请别担心,你们随时能醒来。”
像是被蛊惑般,没有人再提出质疑,所有观众像一片脏乱的墨点,脚步虚浮地跟随女人进入苍白广阔的医疗室。
戴着白色面纱帽的护士们将‘克罗娜之笼’放在医疗室中心的高台上,绚丽的星屑环绕着金色的鸟笼,美丽而让人不安。
遭到蛊惑的政客、富商或者贵族,都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中央的鸟笼,痴狂渐渐从眼底浮现。他们变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在护士的协助下换上了定制的病号服并在后颈处纹上弗劳达学会的特殊标识,金色的丝线像菌丝一般布满整个内衬,紧贴着皮肤好像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全身都在享受着金线进入血管的快感。
一阵推搡的喧闹声,让所有的护士都看向了来源处,冰冷的视线隔着厚厚的缎面面纱帽,直直刺向正在哭闹的小黛西。
“爸爸!我不要一个人,不要丢下我!”年仅4岁的金发小女孩费力挣开护士的双手,飞快地跑向她的父亲,她缩在高大的父亲的怀里,企图得到一丝笨拙的温柔,就像往常一样。
“爸爸?爸爸!”但这一次她并没能得到父亲的任何回应,她看见父亲棕褐色的眼睛蒙上一层白雾,金线从内衬悄悄地沿着脖颈爬上男人的脸颊,每一次呼吸牵连起后颈处的蛇形纹身。强烈的不安感让小女孩抓紧了父亲的衣服,轻微地摇晃着早已失去意识的人。
“黛西小姐,您的父亲已经准备好进入‘克罗娜之笼’了,如果您再晃下去,会伤害到他的。”戴着白色面纱帽的护士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说着,她将哭泣的女孩强行带回属于医疗仓,纯白的病号服套在小黛西的身上,她泄愤般地撕扯,但那病号服却好像成为了她的肌肤,内衬的金线变成了她的血管,每一次拉扯都会疼痛无比。
戴着黑色面纱帽的高挑女士注意到这边的闹剧,她推开护士拿来装着黑色液体的针管,扼住小黛西的脖颈,随着液体不断地进入血管,小黛西渐渐停止挣扎,她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凌迟。
完成一切后,小黛西被旁边的护士粗鲁地按进了医疗仓,她最后看了一眼医疗室的大门——衔尾蛇样式的弗劳达学会标识阴沉地印在上面,像是随时都能将他们吞噬。
在医疗仓彻底关上的前一秒,小黛西看见浓稠的黑色液体闪着银光,从大门上的衔尾蛇的眼珠缓缓流淌下来,她握紧了脖颈上的相片盒吊坠,怀揣着不安躺在医疗仓中。
“晚安。”嘶哑的声音如破损的音箱,甜美早已不见,高挑的女士关掉医疗室的顶灯,昏暗的角落里瞬间窜出滴落着黑色液体的触手,它们从墙角爬向天花板,从地面奔向医疗仓,最终变成一棵粗壮的树木,包裹着‘克罗娜之笼’的核心。女人踩着轻盈的脚步带领护士们离开医疗室,沉重的大门像装满悲哀与荒芜的魔盒缓缓合起,绝望的瘟疫从门缝渗透出来,它即将笼罩每一处天空。
接下来,还需要招聘一些“医生”,女人一边缓慢优雅地走着一边想到。那黑色面纱帽之下是一片早已扭曲的五官,繁复的菌丝包裹住眉眼处。
浓稠的不安像打翻的墨水瓶,融入没有星星的夜空。
今夜群星哀悼,今夜无人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