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尘封五年的事件(下)

  • 雾像空间
  • 维谜
  • 9123字
  • 2025-04-23 20:04:05

第一节:回响与命名

(a)“常规”接应与“朋友家”的安置

沐哲宇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临时宿舍里枯坐了多久,直到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提示接应人员已经到达楼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理了一下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外套,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了出去。

楼下等待他的,并非他想象中那种身穿厚重生物防护服、如临大敌的特别行动小组。只有一个穿着干净深色便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年司机,安静地站在一辆黑色、线条流畅但并不张扬的民用悬浮轿车旁。这辆车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但没有任何协调局或研究所的特殊标识。司机他认得,是优达家的老王,以前去优达家玩的时候见过几次。

老王看到沐哲宇出来,脸上露出熟悉的、和善的笑容,就像平时接送优达放学一样:“沐少爷,林教授让我来接您。外面冷,快上车吧。”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这……就是最高级别的接应?沐哲宇的心猛地一沉,掠过一丝强烈的疑惑甚至失落。没有严密的防护,没有特殊的车辆,没有紧张的气氛,甚至连司机都是熟面孔……林叔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报告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可能携带的“污染”吗?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一瞬间感到自己似乎没有被足够重视,甚至有些被轻视的感觉。他麻木地上了车,车内温暖舒适,飘散着淡淡的皮革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与外面GZ-7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他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心中五味杂陈,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车辆平稳地驶离了GZ-7区域,返回新启城。沐哲宇一路无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恢复繁华景象的城市边缘。最终,车辆没有驶向任何研究所或医疗机构,反而进入了新启城郊区一个环境极其安静、绿树成荫的高档住宅区。这里远离市中心的喧嚣,每一栋住宅都带有独立的花园和先进的安保系统。

车辆在一栋设计现代、看起来非常舒适的独栋住宅前缓缓停下。老王为他打开车门,领着他走进屋内。

“沐少爷,这里是优先生家的一处空置房产,林教授特意安排您暂时住在这里休养。”老王解释道,语气依然平静,“里面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安保系统也是连接着我们主宅那边的。林教授说,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这里很合适。”

沐哲宇环顾四周。屋内装修温馨而雅致,充满了生活气息,柔软的沙发,摆满了各种书籍(甚至有几本是他感兴趣的冷门理论专著)的书架,温暖色调的地毯,客厅的桌上甚至还插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被带到一个二楼的客房,房间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带着独立的卫浴和舒适的大床。除了墙角几个极其隐蔽、几乎难以察觉的生命体征监测传感器外,这里的一切都与“隔离”、“观察”这些冰冷的词汇毫无关系,更像是……一个富裕朋友家精心准备的客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哲宇更加困惑了。这种“普通”甚至“优待”,与他所知的、应对未知高危状况的标准流程完全背道而驰。

(b)“家常便饭”与平静的倾听

下午一点左右,沐哲宇正坐在客房的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被白雪覆盖的冬青,心中一片茫然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进来的是林景明本人。他没有穿研究服,而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绒衫,外面随意地搭着一件深蓝色休闲外套,脸上带着温和但略显疲惫的神情。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食盒。

“哲宇,醒着呢?”林景明的语气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来看望身体不适的晚辈,“我让家里阿姨做了点清淡的小菜,知道你可能在外面没吃好。下来一起吃点吧?”

沐哲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跟着林景明来到楼下的餐厅。林景明亲自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都是些清淡营养、易于消化的家常菜。他完全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检查、隔离或研究的事情,只是招呼哲宇坐下吃饭。

饭桌上,林景明先是非常自然地聊了些家常,问他路上累不累,住得是否习惯。然后才看似不经意地、语气轻松地提到了依依:“依依的情况,你别太担心。小孩子嘛,恢复起来快。我们用了些最新的营养支持方案,指标已经稳住了不少,正在好好休息呢。你沐琳阿姨和林慧轮流看着呢,好得很。”他语气轻松,将依依的病情说得像是一场需要调养的重感冒,绝口不提“棘手”、“危急”等词语,最大限度地安抚哲宇。这种沉稳的态度,仿佛一切仍在掌控之中,确实给了沐哲宇巨大的安全感。

“那就好……那就好……”沐哲宇喃喃道,眼眶有些发红,多日来的紧绷和恐惧在林景明这刻意的“日常”氛围中,稍微松懈了一些。

吃过饭,两人移步到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林景明亲自泡了壶热气腾腾的草本茶。他递给哲宇一杯,然后才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像听朋友讲述旅途见闻的语气说:“哲宇啊,跟我说说你在GZ-7都经历了些什么吧。那种地方……肯定很不容易。”

沐哲宇深吸一口气,开始详细地、毫无保留地讲述。从他决定去GZ-7开始,到遇到晴,目睹“卡壳”现象,再到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晴的重伤,他与攻击者的搏斗,那诡异的精神入侵体验,以及后续出现的“时间断层”和情绪失控……他将自己的观察、感受、恐惧和那个可怕的推论,一点一滴地全部倾诉出来。

林景明异常专注地倾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会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或者在他情绪激动、语无伦次时,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句“慢慢来,不着急”。他没有做任何笔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研究者的探究欲,仿佛只是一个关心晚辈经历的长辈。

(c)印证而非震惊:历史的“闲谈”

当沐哲宇讲述完毕,林景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哲宇,你描述的这些……‘卡壳’现象,精神层面的干扰,还有那短暂的记忆缺失……确实非常特殊。不过……这似乎印证了‘主崩日’之后那段混乱时期的一些……极其零散、且记录不全的报告。”

沐哲宇猛地抬起头:“您……知道?”

林景明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和了然:“在‘主崩日’之后那段极其混乱的时期……有一些零星的、记录不全的报告,提到过类似的、无法解释的精神异常和能量波动。当时被认为是……创伤后遗症或者环境污染导致的幻觉。很多信息,后来就……被淡忘了。”他轻描淡写地提及了历史,避免了“封存”、“掩盖”等敏感词汇,但足以让聪明的沐哲宇意识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你的亲身经历,非常宝贵,哲宇。”林景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对哲宇勇敢分享的肯定,“它让我们有机会重新审视那些被忽略的线索,去理解这种……不同寻常的威胁。”他的平静,他口中那“并非完全没有先例”的说法,让沐哲宇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自己闯入的,是一个早已存在却被刻意遗忘的禁区。

(d)“X病毒”:一个“顺理成章”的代号

“这显然不是我们熟悉的生物病毒,”林景明顺着哲宇的思路说道,“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扰动,或者说精神层面的瘟疫,通过某种我们还不清楚的机制干扰意识,影响个体的能量场,最终才引发了身体机能的全面紊乱和衰竭。”

他沉吟片刻,语气像是在做一个必要的学术界定,“那些旧记录里没有统一的名称。为了方便我们后续的研究和沟通,我们需要一个临时的代号。”他略作思索,然后说道:“考虑到它的未知性、变异性,以及它最终可能导致的极端后果……用‘X’来代表这种未知数,似乎比较直观。我们就暂时称它为……X病毒吧。”

他直接提出了命名,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最符合逻辑的选择。

沐哲宇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X病毒”……林景明提出这个名字时那种过于“顺理成章”的态度,让他心中那丝怪异感挥之不去。林叔叔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这种感觉让他的困惑和疑虑更深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挑战:不可见的敌人:

“那么,有办法对抗吗?”沐哲宇急切地问,这是他最核心的关切。

林景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摇了摇头:“直接的‘对抗’……很难。哲宇,根据你的描述和我们现有的间接观测数据,这种X病毒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它似乎并不遵循我们已知的生物或物理规律。现有的任何科学仪器,都无法直接观测到它的存在,也无法精确测量它产生的所谓‘能量扰动’或‘精神干扰’。”

他看着沐哲宇,解释道:“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它作用于人体后产生的结果——比如GZ-7那些病人的生理衰竭,或者你亲身经历的‘卡壳’、精神入侵和时间断层。我们就像在试图描绘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只能通过它掀起的帘子、打翻的杯子来推测它的形状和路径。”

“那……我们该怎么办?”沐哲宇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连观测都做不到,何谈寻找解药?

“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方法。”林景明的眼中闪烁着属于顶尖科学家的、面对未知挑战时的锐利光芒,“我们需要整合所有的信息——你在GZ-7的第一手观察记录、你自身的详细生理和精神状态波动数据(这部分至关重要,因为你是目前唯一能提供主观感受的‘传感器’)、GZ-7区域不稳定的环境能量场数据,以及……最前沿的理论模型和强大的计算能力。”

(f)紧急峰会:跨学科的求索: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单纯医学的范畴。”林景明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踱步,语气果断,“我需要召集一些……特殊的朋友。不仅仅是生物学家和医生,还需要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他们或许能从能量场和量子共振的角度提供思路;生物化学家——分析可能存在的、极其微观的分子层面的交互;以及最重要的,计算科学和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我们需要借助最强大的计算模型,来处理这些庞杂、模糊、甚至相互矛盾的数据,从中寻找规律。”

他看向沐哲宇,眼神郑重:“我准备立刻召开一个最高保密级别、小范围的线上紧急研讨会。哲宇,你的参与至关重要。你不需要露面,我会确保你的信息安全,但你需要作为核心数据源和‘亲历者’,远程回答专家们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尽可能清晰地描述你的感受和观察。没有你,我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你愿意吗?”

沐哲宇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只要能帮到依依!”

“好。”林景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先好好休息,调整状态。会议可能需要几天几夜不间断地进行。别担心,我会全程主持,确保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不会给你太大的精神压力。”

(g)计算风暴与能量图谱:

接下来的几天,沐哲宇虽然身处舒适的“客房”,却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风暴中心。他通过加密的、只有音频和数据传输功能的终端,参与了那场由林景明秘密召集的、跨学科的线上峰会。

他听到了各种艰涩的理论探讨,回答了无数个关于“精神入侵”具体感受(是像电流?还是像噪音?)、“时间断层”前后是否有特殊征兆、GZ-7能量场波动与“卡壳”现象在时间上的关联性等等极其细节的问题。他的描述,结合GZ-7传回的(经过处理的)环境数据,被输入到由计算专家们紧急构建的、基于最新理论框架的大型仿真模型中。

几天几夜,无数次的模拟、计算、修正、辩论……沐哲宇能感受到那无形的数据洪流在奔腾,能想象到屏幕另一端那些顶尖大脑在高速运转。

终于,在第三天深夜,林景明再次通过内部通讯联系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取得突破后的兴奋:“哲宇,我们……可能找到一些眉目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能量流构成的三维动态图谱。“我们还无法‘看到’X病毒本身,”林景明解释道,“但是,通过整合所有数据和你的描述,利用超算进行海量模拟和逆向推演,我们大致计算出了它的‘能量行为模式’!包括它可能存在的特征频率、它如何干扰生物电信号、以及它在‘精神链接’时可能产生的能量拓扑结构……”

虽然这依然是间接的描绘,但它第一次让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有了一个可以被理解、被分析的**“能量图谱”**。这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他们终于大致弄清了敌人的“形状”和“动作”。

(h)理论解药的方向:

“有了这个能量图谱,”林景明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就可以反过来推导——什么样的物质或能量场,能够精确地、有针对性地干扰或中和这种特定的能量行为模式,同时又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害正常的生物能量场。”

基于这个思路,物理学家和生物化学家们提出了几种理论上的可能性。经过进一步的计算和筛选,最终指向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可能需要人工合成的复杂分子结构,或者某种特定同位素在特定激发态下产生的能量场。这种理论上的“解药”或“抑制剂”,其核心作用原理就是发出一种能够与X病毒能量图谱产生“逆相共振”或“能量吸收”的特定频率或能量形态。

“我们现在知道了理论上需要什么。”林景明看着沐哲宇,语气重新变得凝重,“但是,哲宇,如何在现实中合成出这种结构极其复杂、能量状态极其苛刻的物质,或者找到能够安全、稳定地产生这种特定能量场的天然材料……这才是真正的难关。这可能比理解病毒本身还要困难得多,需要全新的材料科学和能量工程学的突破。”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沐哲宇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过,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来想办法。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依然是好好休息,配合检查。”

通讯结束。沐哲宇靠在沙发上,消化着刚才接收到的庞大信息。一方面,他对林景明展现出的惊人组织能力、跨学科整合能力以及那份始终如一的沉稳和关怀,感到了更深的敬佩。林叔叔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巨人,在绝望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尽管极其艰难)道路。

但另一方面,林景明对X病毒历史的了解、对哲宇描述的“印证”而非“震惊”、以及他引导会议得出这个“全新”结论时那隐约的掌控感,让沐哲宇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林叔叔似乎……早就知道很多事情?他是在引导大家“重新发现”某个早已存在的知识吗?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知道现在无法得到答案。至少,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敌人(X病毒),有了一个(极其困难但)理论上可行的方向。对依依的担忧和自身的恐惧并未消失,但林景明给予的尊重、信任和那份“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确实给了他一丝微弱却无比宝贵的安定感。他决定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先专注于恢复身体,并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家”中,等待着林景明下一步的安排和未知的明天。

第二节:两剂之殇

(a)“休养”中的暗流与多方牵挂

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中流逝,转眼已是两周过去。沐哲宇身处优家那栋舒适安静的住宅里,像一个被精心照料的客人。低调的健康监测每天都在进行,结果总是显示“一切正常”,但这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虑。他知道,那看不见的阴影依然潜伏在身体深处。

大部分时间,他都通过加密通讯与林景明保持着联系。林景明会像朋友一样,与他讨论着X病毒的能量特性,分析着GZ-7传回的(经过筛选的)数据。哲宇沉浸在这种高强度的智力碰撞中,将自己的感受和推论毫无保留地分享,他能感觉到,他们的理解正在一步步深入,这给了他一丝虚假的掌控感。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偶尔还会出现的、令人心悸的时间断层,以及那些突如其来的、不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

林景明也会带来依依和晴的消息。

“依依今天精神好多了,还跟你沐琳阿姨点了想吃的草莓味营养膏呢。”林景明的语气总是那么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乐观,“恢复得不错,就是还需要时间。”

哲宇的心会因此稍稍安定,但那份“不错”背后隐藏的脆弱,他并非毫无察觉。

“GZ-7那边,听说那个叫晴的女孩……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林景明会像是不经意般提起,“她妹妹也还好,有医疗站的人帮忙照看着。”

听到晴的名字,哲宇的心总会猛地一揪。他会想起那个黄昏,想起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身影,想起她苍白的脸和那个沉重的承诺。负罪感如同藤蔓,将他的心脏越缠越紧。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GZ-7医疗观察站,晴正靠坐在病床上,窗外是永恒的灰色天空。腹部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场噩梦般的袭击。她常常会在深夜惊醒,梦见各种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突然变得空洞而充满杀意。她下意识地对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即使是关心她的小雅和护士李姐。只有在看到床头那个简易通讯器上,沐哲宇每天发来的那条简短问候时,她心中的冰冷和恐惧才会暂时消散一些。她会拿出那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印着新启城繁华夜景的旧宣传画页,想象着哲宇现在可能的样子,想象着他那个同样病重的妹妹……然后,她会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回复一条同样简短的消息:“好多了,谢谢。小雅也很好。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而在林景明的研究所特护病房里,依依正看着全息屏上播放的儿童动画,林慧和沐琳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忧虑。依依的生命体征全靠着最先进的仪器勉强维持,那看似平稳的曲线下,是随时可能崩溃的能量场。

(b)“突破”与两剂之谜

这天下午,林景明亲自来到了优家的住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点心或期刊,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混合着极度疲惫和某种压抑兴奋的复杂表情。

“哲宇,”他坐下后,声音比平时低沉,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我们……可能真的找到方向了!”

沐哲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基于我们之前的讨论,特别是你提供的关于能量共振和精神链接的独特数据,”林景明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研究所那边一个高度保密的合成项目……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成功合成了理论上能够抑制X病毒能量扰动的稳定液!”

“真的?!”沐哲宇几乎要跳起来,巨大的惊喜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那依依……”

但林景明立刻抬手,示意他冷静。他脸上的兴奋迅速被一种极其惋惜和无奈的神情所取代,声音也沉了下去:“但是……唉,过程实在太艰难了。那种核心材料……我们称之为‘K因子稳定态’……实在太稀少、太不稳定了。我们动用了所有能找到的库存,冒着巨大的风险,反复尝试……最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也仅仅成功合成了这两小瓶。”

他调出个人终端,将一个加密图像投射到空中。图像上是两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密封在特殊能量惰性容器中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微量的、散发着奇异淡蓝色微光的液体。

“只有……两剂?”沐哲宇的声音如同被冰冻住,刚刚升起的希望如同肥皂泡般破灭。两剂?这能做什么?

林景明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对困难的“过度渲染”,让本就对他有所怀疑的哲宇,心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念头:真的……只有两剂吗?还是林叔叔……故意只做出(或只拿出)两剂?为什么?这个念头很快被对依依的担忧压下,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c)药剂特性的“选择性”揭示

“这两剂虽然少,但意义重大。”林景明似乎没有察觉到哲宇内心的波澜,继续解释着药剂的特性,语气恢复了科学家的严谨,“好消息是,根据我们对样本能量特性的初步分析……这种稳定液的作用方式非常直接。理论上,一旦进入体内,它会立刻开始与X病毒的异常能量频率产生干扰或中和效应,迅速抑制病毒对宿主能量场和精神状态的影响。也就是说,它应该能立刻缓解症状,让病人不再感到痛苦,恢复‘正常’状态。”

“立刻?!”沐哲宇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如果能立刻缓解痛苦……那依依就有救了!

“但是,”林景明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像是在宣读一份危险品说明,“它的能量特性非常霸道,对正常的生物能量场有强烈的排斥和破坏作用。这意味着,这种药剂对没有感染X病毒的健康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绝对不能误用!”

“更麻烦的是,”他继续解释,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难题,“我们的分析表明,这种稳定液的分子结构(或能量结构)极其稳定,人体的消化器官或代谢系统在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完全分解或排出体外。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根据模型推算,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药剂的有效成分才会在体内逐渐分解代谢完毕。”

“在这一个月期间,”林景明总结道,“只要药效持续存在,理论上宿主就能持续抑制X病毒的影响,感觉不到痛苦,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要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一个月,让身体有足够时间自我修复,理论上就能完全康复。但是,这也意味着,在这整整一个月里,未被分解的、具有活性的药剂成分会一直残留在宿主体内,特别是消化系统附近。而且,这个缓慢分解的过程可能会对消化器官造成一定的负担或损伤,这段时间必须极其小心,避免任何可能导致消化系统受损的情况。”

(d)“官方”计划与暗示的植入

在解释完药剂的特性和巨大风险后,林景明用一种非常官方、非常符合流程、甚至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所以,哲宇,正是因为这种药剂的特殊性——即时生效但代谢缓慢,且对健康人致命,风险完全未知——在没有完全弄清楚它的长期影响、副作用以及如何安全控制之前,贸然进行人体应用是不负责任的。因此,根据最高研究协议,这两份独一无二的样本,必须立刻转移到首都中央研究院的最高安全等级实验室,进行全面的药代动力学分析、毒理学研究,并尝试寻找更安全、代谢更快的替代方案或改进方法。这是确保未来能够安全、有效地使用这种力量的唯一途径。”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调出了个人终端上的日程安排,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抱怨了一句:“唉,这个转运时间也真是……非要定在明早七点整交接,正好是研究所安保系统进行月度例行维护、三号生物冷库那边人手最少的时候。负责交接的还是老王(王队长)手下那个新来的副手小李,毛毛躁躁的……希望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他说完,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不该说的细节,轻轻咳嗽了一声,迅速将终端屏幕收起,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哲宇,医生说明天上午会过来给你做一次更详细的能量场扫描,你好好准备一下。”

(e)暗示的接收、情感的交织与绝望的决心

沐哲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立刻有效!

依依可以立刻摆脱痛苦!

但药不能用,要送走研究?!

巨大的失望、愤怒和不甘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死死地盯着林景明,想要质问,想要咆哮,但他看到了林景明眼中那份同样沉重的无奈,以及……刚才那句看似无心的抱怨!

明早七点……安保系统维护……三号冷库……人手最少……马虎的副手……

这些词语如同密码般在他脑海中飞速组合!

林叔叔……他不是在抱怨!他是在告诉我!告诉我时间!地点!机会!

他知道这药立刻有效!他也知道依依等不了!所谓的“风险未知”和“研究需要”只是借口!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有他不能直接出手的原因(也许……是被监视?),所以他用这种方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自己去拿!让我去救依依!

这个认知让沐哲宇浑身一震,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头顶。巨大的风险感和林景明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信任”(或者说默许)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脑海中不仅闪过依依苍白的小脸,也浮现出晴在GZ-7病床上虚弱却充满信任的眼神,以及自己那个沉重的承诺——“我一定回来接你和小雅!”如果连依依都救不了,他还谈何回去面对晴?他还怎么实现那个约定?对晴的愧疚和承诺,成为了压垮他犹豫、促使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的又一重重要砝码。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依依,为了晴,为了那个遥远的承诺,也为了夺回自己参与创造的成果,他必须行动!

他抬起头,看向林景明。林景明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温和而凝重的表情,眼神平静地回望着他,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但也没有否认或制止他可能产生的任何想法。

沐哲宇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他没有再问任何关于药剂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知道了,林叔叔。我会好好休息,配合明天的检查。”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