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福利院的星星与暴雨中的秘密

“沈逾每周四下午都会去城南的春晖福利院。”

林小满的消息弹出来时,阮绵绵正咬着笔杆发呆。周四下午——正好是文学赏析课的点名周,教授从不抽查。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

这算跟踪吗?

道德感拉扯着她,但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

“我只是……也想做义工。”她自我安慰着,飞快地收拾背包。

春晖福利院藏在城郊一片梧桐树林后,红砖墙上爬满常春藤。阮绵绵在门口徘徊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推开铁门。

院子里,十几个孩子围成一圈,中间站着熟悉的身影——沈逾半蹲着,手里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星空投影仪,孩子们仰着小脸,眼睛里映出晃动的光点。

“这颗最亮的是天狼星!”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手。

“答对了。”沈逾的声音比在学校柔和十倍,嘴角甚至带着阮绵绵从未见过的浅笑,“今晚它会在东南方出现。”

她呆立在原地,脚步骤停。

“星星哥哥!”有个小男孩突然指着门口,“那个姐姐是谁呀?”

所有孩子齐刷刷转头,沈逾的目光也随之扫来。

阮绵绵瞬间涨红了脸。

空气凝固了两秒。

“我……我是来报名做义工的!”她硬着头皮举起手,声音虚得发飘。

沈逾眯起眼睛。

“真的!”她急忙翻出背包里的童话书和彩笔,“我带了绘本和画具,可以给孩子们讲故事……”

一个缺门牙的小男孩拽了拽沈逾的衣角:“星星哥哥,让姐姐留下嘛!”

沈逾沉默片刻,终于走过来,压低声音:“你跟踪我?”

“不是!我……”她急得鼻尖冒汗,“我室友的表妹在这里做康复治疗,我听她说起……”

“李院长在二楼办公室。”他突然打断她,“义工需要登记身份证。”

阮绵绵眨眨眼——他这是……默许了?

一整个下午,阮绵绵带着孩子们画星星。有个叫小雨的聋哑女孩格外黏她,把画满歪歪扭扭星座的纸塞进她手里。

“她说你是月亮姐姐。”旁边护工笑着翻译手语,“因为你和星星哥哥一样好看。”

阮绵绵耳根发烫,偷瞄不远处正在修秋千的沈逾。他卷起袖口的手臂线条分明,木屑沾在黑色毛衣上,像个温柔的工匠而非高冷学霸。

“他经常来吗?”她小声问。

“每周四雷打不动,三年了。”护工整理着蜡笔盒,“这些孩子大多有先天疾病,父母抛弃后就被送到这儿。沈先生不仅来陪他们,还资助了三个孩子的手术费。”

阮绵绵胸口发紧。她忽然想起那张写着“和妈妈”的星图——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被留下的滋味。

傍晚,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气象台没说今天有雨啊!”护工们手忙脚乱地收晾晒的被子。孩子们被护着跑进室内,阮绵绵抱起行动不便的小雨,却被积水滑了一下——

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沈逾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来,呼吸扫过她耳际:“小心。”

小雨被护工接走后,走廊只剩他们两人。雨水顺着屋檐瀑布般泻下,阮绵绵的裙摆湿了半边,沈逾的衬衫也洇出深色水痕。

“你没带伞?”他皱眉。

她摇头:“天气预报明明显示晴天……”

沈逾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抽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拿着。”

“那你呢?”

“我叫了车。”他低头看手机,屏幕蓝光映着睫毛投下的阴影,“十分钟后到。”

阮绵绵没接伞:“我可以等雨小一点再走。”

“这场雨至少要下到九点。”

“那……”她鼓起勇气,“我们一起等车?”

沈逾手指一顿。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雨幕将世界隔绝成模糊的色块。

“随你。”他最终说道,却把伞塞进了她手里。

他们在走廊长椅上并肩而坐。阮绵绵偷偷打量沈逾的侧脸——雨水让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水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为什么叫'星星哥哥'?”她轻声问。

沈逾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来的晚上,有个孩子问我能不能让去世的妈妈变成星星。”

她的心脏狠狠一颤。

“我告诉他,所有离开的人都会住在星星里。”他望着雨幕,“后来就这么传开了。”

阮绵绵攥紧伞柄。她想问“那个孩子是小雨吗”,想问“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念妈妈”,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他们很爱你。”

沈逾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睫毛上:“你呢?”

“什么?”

“为什么跟来?”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阮绵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沈逾的衬衫口袋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市立医院张医生】。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去接个电话。”他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阮绵绵本能地别开眼,却在余光中瞥见一张纸从他口袋飘落——

市立医院检验报告单

患者姓名:沈逾

检测项目:基因序列分析(家族性神经退行性疾病筛查)

她的血液骤然冻结。

沈逾回来时,那张纸已经不见踪影。阮绵绵死死攥着伞柄,指节发白。

“车到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伞你留着。”

她猛地站起来:“沈逾!”

他回头。

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涌进肺里,阮绵绵几乎用尽全部勇气:“下周四……我还能一起来吗?”

沈逾静静看着她,目光深得让她心慌。

“想来就来。”他转身走进雨里,“记得看天气预报。”

回校的公交车上,阮绵绵把脸埋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带着那本观测笔记——

他在与时间赛跑,记录所有能抓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