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垃圾箱里掏“宝贝”
校园中,大部分学生都住校,生活垃圾偏多,宿舍楼旁边的垃圾箱里,每天都会塞满了各种生活垃圾,不知道祖母怎么会“慧眼识珠”,打起了回收垃圾的主意——这也绝非偶然,她走在路上,眼睛总是“刮”东“刮”西,生怕错过了躺在草丛中的一听易拉罐,所以当她发现有那么一堆“宝贝”在那里静静地躺着,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但是街道上有专门来“淘宝”的人员,他们总是会在某一时间来到这个地方,把每个垃圾箱里面的“宝贝”搜肠刮肚地“洗劫一空”,所以当我们在隔天晚上看到有鼓鼓囊囊塞了一垃圾箱的东西,第二天过来的时候可能已经被别人装进网兜里扛走了。所以我劝她别打那么个主意,这样的“好事”哪里会轮到你呢,还得跟别人抢不成?
祖母一直“聪明过人”,在粗糙的生活中,她的脸皮被风霜打磨得很厚很厚,她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捡一只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动的塑料瓶,捡起来后立即往车厢里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车尾,然后推着三轮车旁若无人地继续前进,这种动作多少有点“掩耳盗铃”之势。即便说这是生活中的“小伎俩”,但是又得活出人的尊严,不至于在人前人后太狼狈或者尴尬。
于是,祖母又开始斟酌着怎么将“捡垃圾”和“捡面子”这两者融合。
祖母和祖父商量,让他也早早跟着我们去学校,而且要比平时更早一些。“那些垃圾箱里面的废品很多的,捡上一个早上,几块钱肯定没问题。”祖母用一种“骄傲”的口吻来对着祖父“引诱”。
于是每天一大早,祖父都会拎上一两只蛇皮袋,和我们一同出发,他载着我和祖母,在呼呼的北风中,他用那宽厚的脚板一下一下地蹬着踏板,他必须要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但是他却乐呵呵地跟我说:“你们就这么点斤两,我肯定比你奶奶骑得快。”听他这么说,我不知道应该觉得幸福还是觉得难过,两个老人来送我上学,整个校园里可能为数不多吧。
当我们抵达学校的时候,走动的同学寥寥无几,通学生们不会这么早到校,只是寝室里有个别的同学不畏寒冷,愿意早起晨读。
祖父快步走到垃圾箱旁,用大手抠着垃圾箱里面的东西,有些东西来不及分拣,就那样胡乱地塞进了蛇皮袋,祖母飞快地把我送到教室,将我安顿好,走时还不忘瞅瞅教室后面的簸箕,看看有没有她的“宝贝”,坐在教室里的几个同学狐疑地盯着她,再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片刻,我赶忙抓起书来,装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度热情,待祖母渐渐走远,再重重地呼吸一口气。
几天的捡垃圾使祖父母“收获颇丰”,甚至沾沾自喜,但是却会时不时地叹息摇头甚至苦笑,对于这些“莘莘学子”或者说是“富家子弟”有了一定的“批评”,因为,这些垃圾箱里,很多时候,他们扔着的不是生活垃圾,而是因为“富裕”而挥霍掉的他们眼里所谓“垃圾”——一双双半新的鞋袜,一条条没有一丁点皱褶的毛巾,一些使用了一半就丢弃的牙膏,一堆堆还未开封的牛奶和面包,这些,就成了废品?垃圾?让我们匪夷所思。
这些垃圾被祖父捡了回来,一一分类。一些衣物,被我们家当做柴禾塞进了灶膛;一些食品,被祖父倒进了猪食桶用来饲养家禽。我看着这些,心中莫名地一阵发酸,在某个角落里,会有那么一种不公的想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用来说这么一段事情,显得有些夸大其词,虽看到一点“酒肉臭”,“冻死骨”还是没有遇到的。但是内心总有点哀伤,为这些没有经历过贫困在牛奶面包中“泡”大的同学感到赧然,他们挥金如土,他们不懂什么是节约,因为他们的生活从来都是那么的优越。对此,我开始不屑一顾,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家境而妒富愧贫,所以在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我比他们富有,一种超越物质上的富有。
捡垃圾几乎成了祖母在校园内的必须课,有次某个同学斜视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嘲讽式的笑,我觉得很丢脸,将那些废品用目光“踢”出去老远,回家的路上向她嚷嚷:“就你会挣钱,丢人!”但是她竟然直直地挺起腰板,不卑不亢地跟我说:“捡垃圾有什么丢人的,我凭着我的双手去劳动,不偷不抢维系着这个家,没有哪个会笑话我。”
看来岁月的风霜真的是如此萧杀,将一个老太太的脸皮久久地打磨着,同时打磨着的还有她和祖父的两双粗糙无比的手。
然而捡垃圾这个“饭碗”祖父母并没有能够端多久,不久后的一天清晨,当祖父再去掏那些垃圾箱时,却被另外两个“同行”赶了出来,因为他们才是这些“宝贝”的拥有者。
祖父母在校门口“拾荒”的事情也只好到此结束,我不知道应该为他们感到庆幸还是感到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