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火速传令,鸣金收兵!敌人士气正盛,先暂避锋芒!”
卢植屹立于帅旗之下,竭力嘶吼着。
连日来,他日夜指挥作战,嗓音早已变得沙哑粗粝,可这一声令下,依旧穿透了硝烟滚滚的战场,清晰地传至每一位将士耳中。
卢老将军面庞被战火熏得黢黑,干裂的嘴唇布满血痂,深陷的眼窝之中,双眸透着坚韧,却也满是疲惫。
长久苦战,已将这位老将的身心折磨得千疮百孔,可他的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仍熠熠生辉。
“叮叮叮叮!”
急促尖锐的金铁交织声骤然响起,在血腥弥漫的战场上肆意回荡,令每一个听见的人都心头一震。
听到撤退信号,士兵与将士们纷纷长舒一口气。
太吓人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杀也杀不死,如果不是军令在身他们早就逃跑了。
将士们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顺着熏黑的脸颊、从厚重铠甲的缝隙间不断滑落,滴落在脚下那片满是泥泞与鲜血的土地上。
战场上,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诡异气息。
那些黄巾军,仿若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个个面目狰狞,悍不畏死。他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口中呼喊着不知名的口号,如潮水般前赴后继地朝着卢植的军队扑来,那股疯狂劲儿,好似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种解脱。
更惊悚的是,一些朝廷的士兵,那些方才还并肩作战的袍泽,明明已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全无,此刻却如同被邪祟附身,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们眼神空洞,脚步虚浮踉跄,却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战友扑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双手如鹰爪般乱抓。
这毛骨悚然的场景,让一些胆小的士兵吓得双腿发软,手中长枪大刀险些掉落,只能在恐惧中,机械地随着大部队一步步往后退。
卢植军的大帐内,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仿佛能攥出水来。
营帐中的烛火在呼啸夜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将众人的身影扭曲地映在帐壁上,显得格外阴森。
“诸位,面对眼前这诡异的情形,可有破敌良策?”
卢植端坐在主位之上,尽管疲惫之色尽显,但多年征战铸就的威严丝毫不减。他目光缓缓扫过帐中的每一个人,眼神中虽然带着几分疲惫,更多的却是对破局的殷切期待。
曹操眉头拧紧,双手背在身后,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此刻,曹操的脑海中,各种战术、策略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他试图从这复杂的局势中寻出一条破敌之路,可眼前的困境实在太过棘手,那些黄巾军的诡异行径,让他一时也无计可施。
刘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紧抿着嘴唇,双唇因用力而泛白。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神中既有对眼前困境的深深担忧。
他与曹操出身低微,靠着一腔热血与抱负,在这乱世中奋力闯荡,深知这一战关系重大,也明白一旦战败,天下百姓将陷入更深的苦难,所以绝不甘心轻易言弃。
其他将领们也都低垂着头,有的眉头紧皱;
有的咬紧牙关,面露不甘。
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身经百战,可谁都未曾见过如此离奇诡异的场面。
一时间,整个营帐内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死一般的沉默笼罩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寂静。
“圣旨到——”
那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在营帐外突兀地响起。
宣旨太监迈着方步,慢悠悠地走进营帐。
他身着一身华丽的宦官服饰,衣袂飘飘,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他昂首挺胸,官威十足,每走一步,身上佩戴的玉佩和衣饰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他此刻的重要地位。
“众将接旨!”
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声音尖锐而响亮,在营帐中久久回荡。
众人纷纷跪地,动作整齐划一,营帐内瞬间响起一片衣甲碰撞之声。所有人都低着头,神色恭敬,等待着圣旨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卢植卢子干年事已高,忠君爱国,鞠躬尽瘁,近日在前线辛苦劳顿,朕心感欣慰,于心不忍。今特招其回京师,安享晚年。着令董卓董仲颖为先锋中郎将,与之交割兵符权印,不得有误。念卢公年岁已高,特派卫兵前往护送回朝,钦此!”
“这!”
卢植听到圣旨内容,忍不住低声惊呼,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然而皇命难违,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
曹操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
这简直荒谬至极!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
卢公仅凭五万朝廷大军,便硬生生拖住了十五万黄巾军这么久,战场上的每一处阵地、每一道防线,都倾注了他的心血,足以证明其指挥有方。
虽说此次大军汇合后,未能攻下张角驻地,但他们正日夜谋划,想尽办法破敌。
可为何会突然降下这样一道旨意,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曹操心中愤懑不已,只觉无数泥地吃草的神兽狂奔而过。难道自己多年来坚定不移的信念,真的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大汉朝廷传承数百年,如今难道真的已腐朽到病入膏肓?
那神秘莫测的邪术,真的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连上天都不再眷顾,要将它彻底抛弃了吗?
曹操心中又一次涌起深深的无奈,奸臣当道,哪怕满腹经纶,哪怕劳苦功高,最终都难逃如此下场。这般朝廷,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吗?
“卢公!”
等传旨太监走了之后,众人纷纷朝着卢植出声询问。
“不碍事!我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