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像，似乎，可能，大概是…

“王铮？”

听到这略带疑惑的声音，懵逼状态的的王铮本能的回过头去，结果发现百户侯海涛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瞅了瞅镇抚司门口几个一脸幽怨的卫兵，又看了看和颜悦色的侯海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王铮立刻朝侯百户走去，规规矩矩的向侯百户行礼问安。

“你不是刚回去么，怎么又跑到镇抚司来了？”

虽然侯百户和颜悦色，但两人之间终究也只有五两金子的交情，而这，显然不足这一让王铮托付身家性命。

“回百户，今日返回之后，卑职和本百户的一名小旗发生了一些冲突，虽然占着道理，奈何卑职只是生瓜蛋子一枚，人微言轻，年少职低。原准备去找我家百户评理，奈何我家百户今晨接到调令之后就一直没有返回，思来想后，只得到镇抚司来，希望可以请镇抚使为卑职主持公道！”

王铮说的是义愤填膺，神情和语气中也满载着幽怨，就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侯百户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听不出王铮这厮避重就轻、避实击虚、恶人先告状的小伎俩。

事情若真的能拿到台面上说，直接把事情的缘由、经过说出来就是，自己一个经历司的百户难道还帮不得他么，何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原本，侯百户只是觉得王铮这孩子挺机灵，挺会来事，感觉不错，但眼下却不一样了。

刚才的话，若是一个四五十岁，在锦衣卫或衙门口打磨了二三十年的人说出来的，侯百户不会感觉到任何意外，几十年，早练出来了。

若是王铮出身杨百财这种世袭锦衣卫的家庭，能有这一份本事也算正常，毕竟家学渊源。

但问题是，王铮这厮算上虚岁也只有十三岁啊，他爹还是一个能打仗但不懂得变通的鲁莽军汉，就这人还没了……

再联想王铮这娃娃，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拿三千两银子买命的事情，至少在侯百户看来，王铮这小娃娃，前途无量！

凡事讲求个看破不说破，看穿不揭穿。

驻京锦衣卫好几万人，小旗这东西，在锦衣卫里面，没有一万也有三五千，拼地位的话，比狗强点但也强的有限。

且不说两人之间还有五两金子的香火情，就凭借对于王铮未来的判断，侯百户也不会戳穿王铮的小心思。

正琢磨着如能给王铮帮个忙，做一笔惠而不费的感情投资，拉近一点关系的时候，王铮却又惨兮兮的开口了。

“只可惜镇抚司老爷们根本……卑职一句整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扔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么一句话，侯百户先是一愣，下一刻差点没笑出声来。

汪直这厮虽然猖狂，但是做事情却不能真的无法无天，最起码也要有个由头，哪怕是对方出门的时候先迈了左脚。

在耍完了威风，将锦衣卫踩在脚下之后，离开锦衣卫官署之前，汪直是留下了话的。

锦衣卫军容不整，军纪败坏，欺凌弱小，贪腐成风，此举不仅让锦衣亲军颜面扫地，更是损害了天子的颜面。

所以，受皇命整饬京师治安的提督西厂，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才会亲临锦衣卫，指导、检查锦衣卫工作，督促锦衣卫自检自查。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但终究也算是给了锦衣卫一个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理由，至少比先迈左脚治罪听者像那么回事。

于是乎，负责锦衣卫内部事务、负责处理内部违纪的南镇抚司就成了众矢之的。

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俭事、北镇抚使，甚至是老资格的千户，百户，那是轮番上阵，南镇抚司从镇抚使到下面的主要官员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上面的被当成了整个锦衣卫的出气筒，下面的人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下，王铮去镇抚司能有好了才怪了，能囫囵个出来，没少胳膊少腿都算好的。

不过，对于侯百户来说，这不就自己所希望的机会么。

“提督西厂的汪公公刚刚来过！”

王铮直接就是一愣。

“西厂的汪直？”

王铮不是什么历史达人，但是汪直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事实上，不仅仅知道，对于这个创造了“成化犁廷”，差点把野猪皮的老祖宗杀绝的人物，他还充满了好奇。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听到西昌提督的一瞬间，问题就脱口而出。

然后，王铮就后悔了。

且不说，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至少跟现在的自己没什么关系。

与其打听汪直，还不如跟眼前经历司的侯百户搞好关系实在，县官不如现管嘛。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后世，不加掩饰的直呼其名可是大忌，尤其对方还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听说太监都挺记仇，这玩意如果被传出去，自己主动抹脖子毕竟快一点。

好在侯百户似乎是愣神了，于是乎，王铮也摆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殊不知，侯百户不是愣神，而是在听到王铮没什么顾忌，大大咧咧的说西厂汪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这西厂成立才几天，汪直掌权也才几日，在今天之前，锦衣卫中千户以上才知道汪直是哪根葱，百户之中知道汪直提督西厂的人都不多，这王铮竟然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直呼其名，这王铮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和背景！

侯百户开始本能，疯狂的搜索脑海中关于王铮、王猛乃至王家的所有信息。

这王铮的母亲的姓氏，好像是汪……

至于汪氏的出身，好像、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是广西……

如果没记错，那汪氏就是当年叛乱瑶民的后代！

而，汪直，汪公公……

这一刻，侯百户看向王铮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丝丝的敬畏。

“对对对，正是汪~汪~汪~汪~汪~汪直，汪公公！”

有些东西，比如王铮和汪直到底有什么关系，比如王铮为什么需要通过三千两银子从杨百财那里保住自己锦衣卫的缺额，侯百户已经不敢去想了，更不愿意去想了。

在锦衣卫核心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什么东西自己可以接触，什么东西绝对触碰不得，既然王铮不提，那他也当不知道好了。

“汪公公到访，锦衣亲军上下忙碌的紧，镇抚司这边顾不上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这本就是你们辩护内部的事情，杨百户一定可以为主持公道的。”

“可是，我家百户好像还没……”

“你们杨百户已经回去了，此刻说不定就在家中了，”想到今天锦衣卫上下的样子，侯百户略微停顿补充道。

“人虽然是回去了，但一大早就被召集过来，怕是毕竟疲惫了，现在去怕不是要被训斥一番，这样你不妨明日再去，我下午也写个片子递过去，省的杨百户被宵小之辈迷惑。”

疲惫不疲惫的，王铮全当侯百户在放屁，但是这话语中的亲善之意他是听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对方毕竟是经历司的百户，既然对方愿意帮忙，他也没必要驳了对方的好意，自然也就抱拳感谢。

于是乎，刚刚抵达亲军指挥使司的王铮再次踏上了返家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