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飞龙在天之奇袭莎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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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时,莎车王城的狼头旌旗,已变成斑驳的血色。

将兵长史班超亲率的敢死队,已斩杀莎车王城守将莎车都尉速必达,于阗王尉迟广德的王旗,正插在敌军的帅帐之上。

将兵长史班超的汗血宝马,踏过堆积如山的龟兹、莎车、尉头、姑墨、温宿联军的尸体,马蹄下传来黏腻血腥的触感。

将兵长史班超,弯腰扯下一名被俘龟兹贵族的紫绶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那是于阗王的坐骑。

此刻,于阗王尉迟广德的马鬃毛,还沾着敌军将领的鲜血和脑浆。

“大王,您果然来了。你来得好快啊!仲升的功劳,都要被大王你抢完了!”

将兵长史班超,转头微笑,手中短剑的寒光,映着朝阳,向尉迟广德调笑道,“该让莎车王的大祭司司汤达好好看看,他们整天祈求的神灵,究竟保佑的是谁。”

侍卫的武士,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三百名汉军轻装骑兵,正押赶一大群俘虏,向莎车王的王宫而来。

战士们手上绑缚的火把,还未熄灭,在晨风中摇曳,熠熠生辉,灿若繁星。

“大王,速追穷寇!我们要让叛贼,刻骨铭心,世世代代,记住今天的这一场惨痛教训。”将兵长史班超大笑道,向将士们下令道。

汉屯垦军与于阗、疏勒、鄯善诸国联军,稍歇片刻,补充食物饮水,又开始乘胜追击,痛击龟兹、温宿、尉头、姑墨诸国联军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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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将兵长史班超,亲率精锐屯垦军骑兵,已经悄然抵近,龟兹王舒尔茨曾建的大营,分兵埋伏完毕。

而于阗王尉迟广德,统领的于阗、疏勒、鄯善诸国联军,已经逼近温宿王冯得莱恩驻军的阵地。

此时,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正率万骑西行;而温宿王冯得莱恩,亦引八千铁骑,向东奔驰。两军疲惫不堪,却不见汉军和于阗军的踪影。

狐疑不决间,龟兹王舒尔茨曾建,依靠一处山丘歇息,正欲派人,打听莎车王奥朗德和温宿王冯得莱恩诸王的消息。

“报,大事不妙!汉贼已经占领了莎车王城!现汉蛮联军主力,已经不知去向,恐怕正向我军袭来!”

两路敌军,正被将兵长史班超的“声东击西,分兵撤退”之计,牵制得首尾难顾,不料龟兹王舒尔茨曾建大营,却突然传来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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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兵长史班超,屏息凝神,看见东方泛起鱼肚白,雄鸡的鸣叫声,随风隐隐传来,这是约定的总攻信号。

“点火!擂鼓!一鼓作气!”将兵长史班超,暴喝一声,藏在山丘后的火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战鼓如雷贯耳。

早已埋伏多时的汉军西路军将士,在假司马和恭统领下,如出鞘利剑,以雷霆之势,冲入龟兹王舒尔茨曾建的敌阵。

疲惫不堪的龟兹士兵,从恹恹欲睡中惊醒,望着火光中杀气腾腾的汉军袭来,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司马徐干、假司马田虑、从事甘英率领的另一支东路军主力,从东边突入,与班超、和恭统领西路汉军,形成了东西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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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宿王冯得莱恩,追赶于阗军不上,疲惫不堪,正在大帐打盹歇息。闻听龟兹王舒尔茨曾建,遇袭急报,温宿王冯得莱恩,急忙率军回援。

却见自己的温宿中军帐中,已经中火光冲天,温宿王的王旗,已换上了于阗王尉迟广德的帅旗。

温宿王冯得莱恩,生平胆小怕事,做事小心谨慎。他见势不妙,顿时心胆俱裂,急中生智,急率温宿军残部,向姑墨方向溃逃。

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毕竟久经沙场,突然遇袭,也很快镇定下来,指挥自己的部属军马,开始反击汉蛮联军。

龟兹王舒尔茨曾建,并非浪得虚名,但龟兹军驰骋半日,也难以冲破,汉军两路大军的重重围困。

“报!”噩耗再次传到龟兹王舒尔茨曾建的大帐之中,“大王,温宿王冯得莱恩所部,已经溃逃,尉头王特拉斯,姑墨王梅洛尼诸王,早已经不知去向。”

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方知中计,心里一阵懊悔。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望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汉蛮联军将士,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他引以为傲的五万联军,竟在旦夕之间,土崩瓦解:

“汉贼班超,你这个奸贼,本王与你,不共戴天,总有一天,要与你清算!”

就在此时,将兵长史班超,已经亲率汉军敢死队,直取龟兹王舒尔茨曾建的中军大营,长矛所指处,龟兹王侍卫军将领尹锡悦,应声落马。

“大王,汉贼有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还是不要恋战,保存实力,速速撤退为宜!”

龟兹王国副王优利多,早已心惊胆战,萌生了退意,惊慌失措地建议龟兹王舒尔茨曾建道。

“全军撤退!不要恋战!”龟兹王舒尔茨曾建,见大势已去,认输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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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如山倒。

见主将龟兹王舒尔茨曾建、副王优利多,率先领军撤退,龟兹王国将士,顿时没有了抵抗的意志,争先恐后地向后方奔逃。

汉军乘胜追击,溃散的龟兹将士,或被斩杀,或被黄沙,沼泽所噬。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天际。

龟兹王舒尔茨曾建,至死也不会想到,这一次自己侥幸逃脱,没有死在班超统领的汉军手里,却死在了副王优利多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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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温宿王冯得莱恩,镶金马鞍战马的于阗王尉迟广德,喜气洋洋地来到了莎车王罗罗丹的大殿。

班超独坐莎车王的王座之上,指尖抚过扶手上镌刻的“建初十一年,班超定此”的莎车文刻痕。

见于阗王尉迟广德来到莎车王的王宫大殿,班超言笑晏晏,急忙走下莎车王宝座,迎上前去,祝贺调笑于阗王尉迟广德道:

大王,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不假!

恭喜大王发财!这一副镶金马鞍,配得上大王这样的英雄豪杰!那个娘娘腔、男人婆的冯得莱恩,岂能够享受,如此尊贵的宝鞍呢?”

于阗王尉迟广德,十分谦逊,羞涩地大笑了起来道:

“汉使大人见笑了!没有汉使大人,运筹帷幄,料敌如神,本王有何缘分,享受如此珍贵的宝物呢?都拜汉使的恩赐所致!”

班超祝贺于阗王尉迟广德道:

“大王神武,当之无愧!只要大王,自始至终,效忠大汉天子,镶满金银珠宝的金鞍,也唾手可得。这幅镶金马鞍,何足挂齿呢?”

军司马徐干,也走上大殿,献捷道:

“将兵长史大人,这是末将缴获的龟兹王金印,请将兵长史大人过目!可惜的是,龟兹王舒尔茨曾建,那厮马快,逃脱我军追捕!”

班超一眼看去,徐干呈上的龟兹王金印印纽,赫然显现外戚阴氏家族的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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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兵长史班超,独坐莎车河畔,看着司马徐干、从事甘英、假司马和恭、田虑等部将,料理莎车后事。

从事甘英,突然指向西方,只见幸存的莎车百姓,正拆解狼头纛制衣,玄色旗面经日晒风吹,褪出原本的汉家赤红颜色。

一支商队驼铃声,自葱岭方向传来,粟特人用生硬的汉话叫卖着:

“疏勒苜蓿酒,于阗葡萄酒,一律三枚五铢钱一囊!”

将兵长史班超,拿出军司马徐干缴获的龟兹王金印,若有所思。他忽然掷印在地,惊起河边觅食的沙雁,对从事甘英吩咐道:

“从事大人,请你把这一枚缴获的龟兹王金印,以及缴获的莎车王宫的财宝,拿出换取粮食,救济莎车的官吏百姓!

由将兵长史府出钱,购买粟米、苜蓿、高粱等种子,无偿发给莎车百姓。来年之后,千顷良田,定能够收获,万盅粮食,让莎车百姓,衣食无忧,乐享太平!”

从事甘英领命而去,靴底溅起的泥土,在莎车河的河滩上,扬起一阵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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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对岸粟特商队已经骚动,老驼工阿史那贝登,解下身上的十二连珠铃,大声叫喊道:

“汉家天使,抛金如土,购买粮食种子农具,赈济莎车百姓,快取货易之!”

粟特商队兴奋起来,快速围拢,聚在从事甘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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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将兵长史班超,司马徐干,一道前往在莎车王庭遗址设立的汉学堂,视察莎车王国的孩子学习。

疏勒老巫玉祁,担任莎车王国子弟的汉学老师,用折断的狼牙箭杆作笔,在烧焦的羊皮地图边缘,教身边的孩子们,颤巍巍地写下了第一个“汉”字。

玉祁身旁的酒囊,装着将兵长史班超,专门赏赐玉祁的葡萄酒。那是温宿王冯得莱恩,珍藏了二十年的老酒。

忽然,狂风掀翻桌案,掀起了案上的羊皮纸,泼洒的酒液,在羊皮纸上面汇成图案,恍若西域的河道。

孩童们拍手惊呼道:

“莎车河!赤水河!”

司马徐干,抱剑立于廊柱阴影,冷眼瞧着廊柱下劳作的龟兹王国降卒,趁着劳作休息之余,偷师学字。

疏勒老巫玉祁,以指蘸酒,教授孩子们书写《急就章》,袖口露出枯瘦的手背。司马徐干,恹恹欲睡之间,突然被孩子们,“汉德被广,四夷来王;汉使西向,四海繁昌”的吟诵之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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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将兵长史班超,特地起早,视察莎车王国的第一支通关商队,载着蜀锦,走出莎车的城门。

班超亲自上前,教授守城士卒,校验通关文牒,朱砂印鉴按下的刹那,晨光穿透通关文牒上面的“莎车校验”四字。

粟特商人首领克洛伊,为班超献上尊贵的礼匣,内藏龟兹秘制的金疮药—药膏盒竟用于阗尊贵的和田玉制成。

班超收下龟兹秘制的金疮药,送回尊贵的玉匣,感谢贵客克洛伊的慷慨赠与。

班超拿出药膏,抹在手臂上的冻疮伤口之上,他系上佩刀,拿出数道碎玉制成的文牒,放到粟特商人首领克洛伊的手中,每枚内侧,皆刻汉字隶书:

“多谢尊贵的客人,玉匣太过贵重,汉使受之有愧。

请告诉西域诸国商主,葱岭以西的商旅,西域商道重开,希望大驾光临。汉家军队,将保障商队的安全。持此文牒通关,永免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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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获的最后一车战利品,已经毁坏的千具铠甲,被熔成屯田犁铧之后,将兵长史班超,登上恢复生机的莎车田坎,视察农耕。

脚下黄沙中,还埋着铜铁残片,残片上已经有了锈蚀的痕迹,泛出黑漆漆的颜色,预示和平与安宁。

班超亲扶犁耙,为新到的屯垦军将士和莎车老农,示范汉地犁耙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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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大胜后,将兵长史班超麾下诸将,皆名震西域诸国,先先后后,被朝廷委以重任,各自镇守一方:

军司马徐干,于次年,亲率偏师,平定焉耆王国诸国叛乱,以“攻心为上”之策,使焉耆叛王元孟,重归汉室。

假司马和恭,则奉命率军,前往车师王国故地驻守。驻守车师前王国柳中城(戊己校尉关宠牺牲之处)之时,假司马和恭,以八百汉军壮士,拒月氏七万大军入侵,“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事甘英,则奉命出使大秦帝国(罗马帝国)诸国。虽未亲临大秦帝国国都,却将西域以西的地理风貌,绘制成图,成就了开拓汉人视野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