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石头的呼唤

与影牙之间那微妙而危险的“合作”关系,在接下来的探索中迅速展现出了惊人的价值。虽然陈垣仍旧无法完全理解它传递的所有复杂信息,但基本的“危险预警”、“安全区域指引”甚至是“特定物品搜寻”的意念交流,已经变得日益顺畅。影牙就像一道潜伏在暗影中的无声利箭,总能在潜在威胁靠近之前提前示警,或是在陈垣陷入迷宫般的岔路时,通过独特的信息素轨迹引导他走向相对安全的路径。悲鸣幼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它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刻保持着高度紧张,偶尔甚至会在影牙短暂现身取走“报酬”时,好奇地嗅探几下,敌意明显消退了不少。

依靠影牙远超人类感官的侦查能力,陈垣的探索效率得到了质的飞跃。他不再需要像无头苍蝇般在无穷无尽、单调重复的黄色墙壁间漫无目的地徘徊,而是可以根据影牙反馈的信息,更加有的放矢地前进。他们发现了一些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保存相对完好的物资点,除了基础的杏仁水和能量棒外,甚至还找到了一小罐密封的医用酒精和几卷干净的绷带——这在后室环境中简直是奢侈品。更令陈垣惊喜的是,在一个废弃的、布满锈蚀仪器的房间角落里,影牙引导他找到了一个被砸坏的、屏幕碎裂的金属终端设备。

陈垣小心翼翼地清理掉上面的灰尘和碎屑,尝试着连接自己那块几乎耗尽电量的备用电池。令人失望的是,终端的核心部件似乎遭到了严重破坏,屏幕无法点亮,也读取不到任何存储信息。但仅仅是终端外壳上残留的几个模糊图标和部分未被完全破坏的接口,就足以让陈垣的心跳加速了。这无疑证明了,在后室的某些区域,确实存在过人类活动的痕迹,甚至可能建立过某种研究设施或前哨站。虽然终端已毁,无法提供直接的信息,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信号灯,暗示着这里或许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存在着通往其他层级或者现实的线索。他仔细地将终端的外壳结构和接口样式用工具刀刻画在册子的空白页上,期待着未来能找到解读这些信息的关键。

随着探索的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单调的黄色墙纸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粗糙、冰冷的岩石结构开始侵入视野,空气也变得更加干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矿物粉尘的气味。嗡鸣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昏暗而不稳定,投下的阴影愈发深邃。陈垣手中的罗盘指针旋转得不再像之前那般狂乱,震动的频率也相对平缓了一些,但指针的方向却开始稳定地、执着地指向某个特定的方位,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微小的方向改变就剧烈变化。根据册子上的记载和之前的经验,这或许意味着他们正在进入一个相对“稳定”但可能蕴含着不同危险或资源的区域。

就在他们沿着一条由巨大岩石挤压形成的狭窄通道前进时,影牙突然传递来一阵急促而强烈的警示信号,甚至带着一丝…凝重?陈垣立刻停下脚步,示意悲鸣幼兽保持安静,自己则紧握工具刀,屏息凝神地戒备起来。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种奇特的、类似岩石摩擦的“咔嚓”声。

陈垣小心地探出头,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看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体型庞大、约有小型犀牛大小的实体。它的身体似乎完全由深灰色的、棱角分明的坚硬岩石构成,四肢粗壮有力,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它的头部结构模糊不清,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两处深邃的凹陷,如同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微弱的、类似岩浆冷却后残留的暗红色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部和肩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盔甲般的晶状矿石层,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这就是他之前从边缘拾荒者口中听说过的实体——“钝岩兽”。

正如传闻所言,这只钝岩兽对周围的环境似乎并不十分敏感,它只是低着头,缓慢而执着地用它那岩石构成的头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前方的一处岩壁。那处岩壁与其他地方不同,明显镶嵌着许多亮晶晶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蓝色矿石。钝岩兽似乎对这种蓝色矿石有着强烈的执念,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并震落下一些岩石碎屑,但岩壁主体却异常坚固,只有少量蓝色矿石被它蹭了下来,随即被它用某种方式吸收进了身体。

影牙在陈垣的意念指示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围绕着钝岩兽快速移动,不断从各个角度进行试探性的骚扰——发出低沉的嘶嘶声,或者用利爪快速划过钝岩兽不易察觉的侧后方。然而,钝岩兽对此几乎毫无反应,影牙那足以撕裂普通实体的利爪落在它厚重的岩石表层上,仅仅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连火星都难以擦出。它的防御力简直惊人!只有当影牙试图靠近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蓝色矿石时,钝岩兽才会猛地转过头,发出愤怒的低吼,用粗壮的前肢重重踏地,展现出强烈的领地意识和对矿石的保护欲。

陈垣躲在远处巨大的岩石阴影中,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钝岩兽的攻击性似乎并不算太强,至少在没有直接威胁到它或者它守护的矿石时是这样。但它那恐怖的防御力和巨大的力量,以及对特定矿石近乎偏执的执念,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这是一种与影牙截然不同的实体,笨重、迟缓,但坚不可摧,如同移动的堡垒。

一个念头再次在他心中升起:如果能驯化这样一只实体……将它作为坚实的“盾牌”,配合影牙的“利矛”,他的“宠物军团”将真正具备攻防一体的雏形。但这显然比驯化影牙要困难得多,也危险得多。他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既能满足它对矿石的需求,又能让这头岩石巨兽认可他的存在,甚至听从他的引导。

看着远处依旧在执着撞击岩壁的钝岩兽,陈垣深深吸了一口气。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同样也孕育着机遇。他开始在脑海中仔细梳理钝岩兽的特性,结合册子上的零星记载和自己的观察,尝试着构思一个初步的、风险可控的接触与驯化方案。石头的呼唤,既是危险的警示,或许,也是力量的邀约。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更大的耐心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