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伏魔处

人皮灯笼的火苗突然转绿,将灵牌上的生辰八字映得鬼气森森。

我摸出三枚五帝钱压在灵牌上,铜钱刚沾到血渍就"滋滋"冒烟。

阿雅突然拽着我扑向祭坛左侧,她指尖的银铃碎片在地上划出火星:"坎水位要塌!"

地面应声裂开,腐臭的泥浆裹着碎骨喷涌而出。

胖子抄起桃木剑插进裂缝,剑身"咔嚓"断成两截。我这才看清泥浆里翻滚的根本不是枯骨,而是密密麻麻的痋虫,每只虫背上都纹着逆写的雷符。

"离火焚天,阴雷破煞!"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天师伏魔录》上。

泛黄的书页突然无风自动,夹在其中的艾草灰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道残缺的符咒。

祭坛四角的盘龙柱突然亮起青光,龙眼里淌出漆黑的尸油。

玄沐子的笑声从鼎中传来:"张怀义当年不敢用的阴雷符,倒是让你这娃娃画出来了!"

青铜鼎耳突然脱落,露出里面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塞着截焦黑的手指——指尖还粘着算盘珠的碎屑。

我扯开道袍前襟,胸口的雷纹已经蔓延到锁骨。

阿雅突然将银铃残片按在我眉心,刺骨的寒意中,父亲残魂被铁链拖拽的画面突然清晰:他蜷缩在鼎底,用指甲在青铜内壁刻着算题,每道题的解都是我的生辰八字。

"乾坤借法!"我并指划过桃木剑,剑身沾着泥浆里的痋虫血画出阴雷符。

三百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飞溅的尸油在空中燃成火网。胖子趁机把墨斗线缠上鼎足,线绳浸着的黑狗血在青铜表面蚀出北斗七星。

腐尸的利爪穿透火网时,我闻到了父亲烟袋里的老旱烟味。

那具挂着银戒的腐尸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链在石板上拖拽:"小晦...梁上...鲁班尺......"

暗河的水声突然在耳畔轰鸣。

我摸向腰间师父留下的算盘,第七颗檀木珠上的血符正在发烫。

当珠子嵌入鼎耳缺口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倾斜,露出下方幽深的竖井。

井壁上钉满桃木牌,每块牌面都用漆画着祠堂的梁柱结构图。

"是鲁班锁的机括!"阿卓的苗刀劈开扑来的痋虫,刀锋在岩壁上擦出火星。

我借着火光看清井底的青铜棺——棺盖上七枚桃木钉的排列,正是父亲当年教我解的"鸡兔同笼"答案。

玄沐子的咆哮震得碎石簌簌掉落:"你爹宁愿魂飞魄散也要藏住的秘密,今日就该见光了!"

腐尸突然自爆,飞溅的骨渣里混着桃木屑,在井口凝成道算术题。

我摸到棺盖上的算题,指尖的鲜血滴在"二十三"这个答案上,青铜棺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

棺内铺着褪色的道袍残片,心口位置缝着块槐树皮。树皮内侧用烟油画着祠堂横梁的剖面图,

在第七根椽木的位置,父亲标着个歪扭的"晦"字——那是我七岁时用柴刀刻的。

暗河的水突然倒灌进来,混着痋虫的血水漫过脚踝。

阿雅的金针在棺内划出北斗轨迹,银光所过之处,槐树皮上的刻痕渗出暗红漆液。

我忽然明白父亲当年修补祠堂时,为何总说"梁上有乾坤"。

当漆液汇成完整的云雷纹时,整口青铜棺突然解体。

藏在棺底的青铜匣里躺着半截焦黑的烟杆,烟嘴处卡着片玉珏——与玄沐子腰间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初代天师印。

井底突然亮起磷光,映出岩壁上的血色拓本。

父亲佝偻的身影正在拓印天师像,黑袍人腰间的玉珏突然开裂,掉出块刻着雷纹的桃木芯——正是此刻在我掌心发烫的阴雷符印。

烟杆上的玉珏碎片割破掌心时,暗河突然倒流。

腥臭的河水卷着泡发的符纸拍在脸上,我尝到血锈混着痋虫卵的咸腥味。

父亲残魂的虚影在浪头里时隐时现,他佝偻着背,正用那半截烟杆在青铜鼎上刻着什么。

"坎位!墨斗线!"我嘶吼着把玉珏按向岩壁拓本。

阿雅甩来的墨线缠住我的手腕,线绳浸着黑狗血,在湍流中绷成张血网。

胖子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手里攥着块棺材板:"接着!这玩意儿能当筏子!"

腐尸的指骨卡在棺材板缝隙里,指节上的银戒泛着冷光。

我摸到戒面内侧的划痕——那是七岁那年我偷玩刻刀留下的"晦"字。

河水突然沸腾,无数痋虫凝聚成玄沐子的脸,他独眼盯着我掌心的玉珏:"张怀义到死都攥着这烟杆,你猜他在刻什么?"

棺材板撞上岩壁的刹那,我看见了。

那些被水流冲刷的拓本缝隙里,藏着父亲用烟油画的微缩符阵——每道雷纹的转折处都标着算题,答案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乾坤借法,阴雷归位!"我并指抹过桃木剑,剑锋挑破掌心。

血珠溅在玉珏上,初代天师印的纹路突然活了似的游动。整条暗河的水位开始下降,露出河床密密麻麻的青铜钉,每根钉帽都刻着天师府弟子的道号。

阿卓的苗刀突然插进河床:"下面有东西!"刀尖撬起的青石板下,三百具尸骸呈八卦阵排列,

每具心口都钉着桃木剑残片。

最中央那具骸骨左手缺了三指,断骨处卡着半截烟嘴——正是父亲常用的黄铜烟杆。

腐尸的咆哮突然变成哀嚎。我跳下棺材板,骸骨手中的烟杆突然发烫,烫得掌心雷纹滋滋作响。

当玉珏碎片嵌入烟嘴缺口时,父亲临终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的祠堂,他蜷缩在初代天师像后,用最后的气力在烟杆上刻符。

黑袍人腰间的玉珏映着雷光,露出内侧的痋虫纹——那分明是天师府掌教的信物!

"他们在用天师血脉养痋!"我攥着烟杆的手青筋暴起。

河床突然塌陷,我们坠入布满钟乳石的地窟。石笋间垂落着人发编织的绳梯,每截绳结都系着褪色的红绳——和父亲绑烟杆的一模一样。

玄沐子的虚影从石壁渗出,腐烂的半张脸挂着戏谑:"令尊到死都不敢说的秘密,就在你手里那截烟杆里。"

他抬手间,三百具尸骸突然立起,桃木剑残片在他们掌心燃起青火。

阿雅的金针在尸群中穿梭,钉入他们眉心的青铜钉:"是移魂痋!这些尸体都是天师府的前辈!"

我摸到烟杆上的刻痕,凹凸的纹路突然与掌心雷纹重合。

当地窟顶部落下第一滴水时,父亲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小晦,第七颗算珠!"

师父留下的算盘在怀中发烫。

当我抠出第七颗檀木珠按进烟杆时,整座地窟的钟乳石同时亮起幽光——那些石笋内部竟封着历代天师的残魂,每道魂魄的眉心都印着逆写的雷纹。

玄沐子的狂笑戛然而止。尸骸手中的桃木剑突然调转方向,青火雷纹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天师伏魔录》。

我举起烟杆指向岩顶,父亲残魂突然在雷光中凝实:"乾坤倒转日,阴雷破煞时!"

三百道残魂的咆哮震碎钟乳石,碎石雨里,我看见烟杆内部刻着行小字:"雷池非池,乃天师泣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