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亦忻站在客厅里不安地等待着。
她沐浴过后穿了一件浅粉色的雪纺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了个辫子,搭在右肩上,素颜的脸庞清透可人。
她全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一件首饰。身上原本就很浅的伤痕,现在已经完全消退。此时,她全身肌肤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柔白无瑕,看上去吹弹可破。
当公寓门禁“咔哒”一声被打开时,虽然她心里有所准备,仍是被惊了一下,然后赶紧跑去门口迎接。
那个熟悉的男人已站在了玄关。
剪裁考究的黑色西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发丝向后梳得整齐,却又有几缕几不可见的额发垂在眉骨,衬得他宝石黑的双瞳越加深邃。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他身上带了股淡淡的酒气。
“查先生好。”
林亦忻礼貌地向男人问好,帮他脱下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
空荡的大平层公寓里,只剩他与她。整个客厅的观景窗都大敞着,都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流淌,斑斓的光点透过玻璃,照着她微微紧张的面容。
林亦忻有时会觉得,若是换个视角从外面往里看,这栋精致奢华的公寓就像是一只斑斓的鱼缸,里面正上演着这世界的荒诞生相。
正如现在,她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安静,唇瓣轻轻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无措,在客厅卫浴洗了个脸,便一路走进了她的起居室。
那是一个和卧室连通的房间,平时被她当做书房用。
林亦忻没料到查英哲会来这间房间,她没有提前收拾。此刻,房间书桌上、休息区的茶几上堆了不少书籍。笔记本、平板、各种草稿纸笔的放置,也略有些凌乱。
男人只是淡淡扫视一眼,便在沙发上坐下。
“过来。”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随后是叮当一声清脆,他摘了那支构造复杂的机械腕表,随手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林亦忻立刻听话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像检视物品般,对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随后微微点点头,似乎是满意的。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又自顾自去解领带,还松了几粒衬衣扣。
男人的身材很美丽,肌理分明的胸膛,在解了三四粒扣子的衬衣中若隐若现。一点点腹肌线条埋入看不见的阴影。
林亦忻不敢一直盯着他眼睛看,目光便从他的领口往下滑了一些。
但他似乎发现了她在看他,甚至注意到她双目是如何滑过他的皮肤。
查英哲的黑眸闪了闪。
带着雪杉香的高大阴影,往林亦忻身上覆盖过来。
或许是上位者带着的掠夺感威慑太强。也或许是男人藏不住的危险气息,总让她心生惧意。林亦忻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分。
“躲什么?”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明显的不悦。温热干燥的拇指碾过她下唇,袖扣上的宝石硌得她下巴生疼。
“对不起,查先生。”她只能小声道歉。
她话音刚落,下巴上的手就松了。但是,她的双腕上却是一紧——男人那条藏蓝色的领带缠上了她的手。
真丝材质冰凉柔滑,但上面的手工刺绣却摩擦得她皮肤生疼。林亦忻此刻心跳得快了起来。她觉得,她最害怕的事情,可能就要来了。
男人控住她的手腕后,直接把她向后按倒。失去重心向后仰去的瞬间,她仍不敢闭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旋转。
预期之中撞击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男人用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让她缓缓枕上沙发柔软的扶手。
这是意外的温柔。
但就在她以为,查英哲可能还会多给她一些温柔时,男人的膝盖却已经粗暴地抵进腿间。
膝盖的摩擦感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
沙发上的毛毯,被她无意识的挣扎弄的凌乱不堪。
“查先生……”陌生而燥热的体感,令她有些慌张。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小声呼唤身上的男人。
“我在。”男人用低哑的声音答她。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的酒精,他此时的声音并不冰冷。
当他彻底俯身时,金属皮带扣硌在她的小腹,隔着连衣裙的布料,那冰凉坚硬的质感,激得她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而其他相触的地方,却又热得滚烫,惹得她的腰微微扭动。
“挣扎什么?”查英哲贴着她的耳畔说话,湿热气息钻进她的耳朵,“省点力气,一会儿够你挣扎的。”
林亦忻或是因男人的话语而紧张,握紧的手指指尖泛白,内心已是惶然无措。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查英哲的体温灼热,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入侵着她的皮肤。这使她的额头挂上了些薄汗,黏着几缕被汗湿的碎发,无助地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男人突然伸手,撩开那几缕头发。
随后,缠绕头发的手指缓缓收紧,头皮传来的刺痛感,让林亦忻的眼眶瞬间涌上生理性泪水。
“这就受不了?”他的鼻息抚在她颈侧,起伏的气息在她耳廓边缘徘徊,瞬间唤起她一阵战栗。
男人明显发现了她那些诚实的生理反应,发出了声好听的、极轻的笑。
他终于放过了她的头发,那只手游走徘徊到了她的腰际
“嘶——”布料的撕扯声。
连衣裙的腰带被他扯了下来,男人动作间明显还拉断了腰带和裙子连接的部分,布料破裂的缝隙处露出了一些肌肤。
眼前突然一黑,触感却又柔软无比。是那条腰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降临的刹那,滚烫的掌心贴上她膝盖,引导她的行动。真皮沙发与她肌肤的摩擦声中,混进了棉质布料被撕裂的轻响。
当带着薄茧的手指,顺着她的膝盖行走,触到敏感处时,她终是没有忍住挣扎了一下。
“别……,”脚踝不听话地一蹬,膝盖下意识曲起,堪堪撞上了他的腿侧。
林亦忻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刚刚擦过了哪里。因为那极为清晰的触感。
她还听到了男人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吸气声。
“对不起,查先生。我不是……”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触犯到了他,林亦忻赶紧开口道歉。
“不是什么?”空气骤然凝固,原本覆在她身上的热度瞬间撤离。
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已彻底从她身上离开时。下一秒,她的脚踝被手掌大力扣住,猛地一拽——
“砰”的一下。
后背重重砸在地毯上,蒙眼的布料被粗暴扯下。在刺目的灯光下,她下意识闭了眼。
后颈忽然被大力捏住,男人把她从地上拉起,强迫她跪坐在他面前。
双手仍被领带束缚在身前,膝盖硌在一本硬壳书上——应该是之前她哪天看过,然后不小心掉到沙发前的。
“明明有感觉了,还这么不乖?”查英哲说话时微微前倾,温热的吐息拂在她的耳垂。男人的嗓音总那么低沉,无论说什么,都带着危险的意味。
“或者……,你是想要我跟你玩那些,才行?”查英哲的声音又复清冷。他所说的内容,却把林亦忻吓到脸色苍白。
狼狈的她此刻只能拼命摇着头,膝盖被书角硌得生疼,却不敢再动,只能把下巴搁在他的膝头,听候他的处置。
查英哲俯身离她更近了,却只是伸手抽松了她手腕上松松垮垮的领带,又捡起她膝盖下那本书。
精装本的《Discipline and Punish》,一本法国哲学名作,但凡是研究社会学的学生,几乎都会接触的一本读物。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书籍的封面,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修长的手指在书脊上滑动,硬质封面擦过她发烫的脸颊,最后抵在她下巴下方,他强迫她仰头看他。
“怕我?恨我?”
他之前问过她怕不怕他,那次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追究。
这次他问她恨不恨他。
恨他吗?林亦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他。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他也确实没有义务对一个抵押品轻柔呵护。
所以,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恨。”她低声回答,声音干涩。
但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触到了查英哲的逆鳞。那本厚重的精装书被他直接扔向茶几,玻璃桌面瞬间炸出巨大的碰撞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的酒意,他很罕见的,比平时多了丝外露的情绪。至少林亦忻自见他第一面起,未曾见过他如此的怒态。
“别以为学了些东西,就觉得自己是个人了。”查英哲的话,仍是像是一把刀子,直接刺开她的保护壳,提醒着她对自己身份的认知。
林亦忻只能紧紧地攥着手,默默不语。
“想过跑吗?”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沉默,也看穿了她在压抑自己内心的波动,语气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问题突兀而尖锐,她不是没有想过。
其实,在刚开始那段时间,她每一次外出时都会想。
但在脑中搜刮了任何一种逃跑和躲藏计划,结论却是各种失望后,她已经不再想了。
“没有想。”她乖顺地答道。
他听了她的回答,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似乎是露出了些满意。
“是。”他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字。然后便伸手拍拍她的脸颊,俯身来搂她的腰,把她重新抱上沙发让她坐好。
这些动作轻柔地像是怕把她弄坏,与刚才那些粗暴的束缚和压迫,判若两人。
他转过身正对着她,伸手点点她的鼻尖。
“你也没地方去。”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然后把她搂进了怀里,从背后抱着她,手又重新放上她的膝盖。
男人炙热的体温又回来了,温热的手心在她的膝盖上揉了揉,似乎是在为她缓解刚才被书硌到的疼痛。
他贴得她很近很近,近到能令她察觉这个男人呼吸间,似乎有种埋得很深的隐忍。
但就在他的掌心开始滑动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叮咚——”一声,应该是份邮件提醒。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又有一丝不悦。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手机上,没有说话,只是伸了伸手指,示意她去看。
林亦忻探身伸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他就在她身后,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她一打开,他也立刻看到了内容。
是一份大学同学聚会的邀请邮件。英联皇家学院商学院曼隆地区校友会邀请函——年度聚会将于曼隆的全岛酒店举办,盛邀身在曼隆的校友参加。
“想去?”
他的目光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在她耳畔低声发问,温热的气息徜徉在她的耳根。
其实,林亦忻在去和不去之间非常摇摆。
大学在海外的生活,虽是她少有的自由时光。但暹雅联邦的留学生本就是个小圈子。林家的糟糕待遇,导致她常处在有些尴尬的境地。留学时代真正和她关系不错的同学,都是一些外国学生。
而这样的聚会,会碰到哪些同学,她吃不准。
她本想摇头说她不去的。
然而,在查英哲似乎有些温暖到醉人的怀抱里,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犹豫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查英哲就是这么喜怒无常,让人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瞬的情绪。
似乎林亦忻这个无意识的点头,又莫名惹到了他,后背的温暖骤然一空。男人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往外走,脸色明显很阴沉。
门禁咔哒落下前,他只对她说了三个字。
“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