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一副下一秒要手刃我的模样,我差点要背过气去,虽嘴上说要让他报恩,也着实没想过让他如何,哪知他一醒便将利器抵住恩人的脖子,真真是不体面。
凤鸣就要冲过来,我可不是乘人之危的人,禀退它后,我一偏头,正好割在刀刃上,脖子渗出一层血珠,他瞪大双眼,忙将刀收了回去,我两眼含着泪花,蹲在地上呈委屈状。我掐着嗓子与他道:“小仙不才,这几万年间只种了两株灵芝仙草,方才见君者奄奄一息,就全给君者吃了,我这的仙草是要进贡给西王母的,我一想还是君者的命重要,小仙从没想过要得到回报,可仙草没了,我会被西王母赶出去的。”
但凡是个有情义的人,听了我这番话,自是捶胸顿足,懊恼刚刚不礼貌的行为,哪知这厮仍是淡淡的模样,大手一挥套了身黑袍在身上,俯视着我,“你说你是给西王母种仙草的小仙,为何会住在神界如此恢宏的宫内。”
坏了,我一翻胡话竟没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这厮如此聪明,我咳了两声,再道:“这里是妖神大人的宫殿,她与西王母交好,这里灵气丰盈,遂借了西王母种植仙草。”
自圆其说,首尾呼应,我自认为这番瞎话是圆满了。
他低着头看我,一双眸子清亮如许,许久后,他收起浑身的戾气,声音忽而软下来,与我道:“你既救了我,我自是要报恩的,报上名来。”
我握拳,掷地有声,“小仙元安。”
他扬起手一甩袍子,端坐在廊下,道:“要我做什么?”
我颠颠地凑上前去,徒手变了一只铲子跟一个小木桶,放他脚边,“君者帮我种两株仙草便可。”
对面的人明显黑了黑脸,一掌将我的木桶劈成两半,冷声说道:“你是要让我在你处待上几万年?”
这厮怎么如此爱气,救他要气,让他报恩也要气,瞧着这脾气与长相一丝一毫都不相干,长得挺俊俏的,每次一张口都是我不喜欢的调调。
我也不是那受气的,拧着眉与他道:“既然君者没有诚意同我报恩,那便报上名来,我倒要与三界说一说,没得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瞧他坐得端正,听了我的话也没有露出什么慌张的样子,仍是一副凛然的模样,他能掉落在昆仑山上,还中了狐族秘术,妖界可是非神帝允许不可随意踏入的,他莫不是神帝十八子中的一子吧,只有神帝的儿子们可以随意出入三界。
要把神帝之子困在我这逍遥宫里,会被三界围剿的,怕是只有我了。
我挑挑眉,又变了个桶出来,悠悠地道与他:“罢了罢了,我救人也不是图报恩的,你走吧。”
说完,我拎着桶跟铲子去了后园,要自己去种仙草,哪知他站起来抢过我的桶,走的比我还要快,就是脸仍然是黑黑的。
像是,,,
像是,,,
煤炭!对了,像煤炭一样!
凡间冬日里就用煤炭取暖,用铁网罩着的火盆燃在屋子里,暖和极了。
眼前这个煤炭,却是要把人冷死。
我跑过去要将桶夺过来,奈何他力气太大不松手,我急得跺脚,朝他喊:“你这个煤炭怎么这样,你不愿在我这里待上几万年种仙草,现又做什么妖?”
“,,,,,,”对面的人手僵住,我抬头,他斜睨着看我,“煤炭?”
呃,不小心把心里给他的外号叫出来了,略有些尴尬。
我装傻道:“什么煤炭?哪里有煤炭?你听错了。”
“我,叫,贺,竹。”他一字一顿,强调着他的名字。
贺竹,我心里默念,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记住了,贺竹君,现在可以把桶还给我了吗?”我仰着头看他,他一双杏眼着实深情。
“你不是要我报恩吗?”他自顾自往前走,全然不顾凤鸣在他身后龇牙咧嘴想要咬他。
贺竹走了几步,顿住,头也没回,指着凤鸣说:“好歹是一方神兽,竟屈尊于这小小宫殿,做这小仙侍的坐骑,真真丢神兽的脸。”
凤鸣弓起背朝他攻去,谁知这厮身上竟有一层护身屏障,将凤鸣弹了老远,凤鸣呜咽着在我身边蜷缩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自从将他从离泽带回来,就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看着他的样子我心疼极了,冲过去就要找他理论,倒是要问问他,究竟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捣乱的。
可惜啊可惜,我现在的人设是一个种仙草的小仙,按理说凤鸣打不过的,我自是也打不过,故而我只能摸摸凤鸣的头,安慰他:“算了算了,咱们不同他计较。”
凤鸣跟了我,也是学会了忍气吞声,是而默默地飞走了,许是去找灵鸢告状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飞走的方向,只有无声的叹息,还有无尽的悔意,我干嘛要无缘无故地在昆仑山捡个人回来,又干嘛要他种仙草,其实灵芝仙草,我十年就能种一株,只是这需要我的血才会有救命的效用。
“悔呀悔呀!”我捶胸顿足。
贺竹翩翩回返,见我如此,又瞥了我几眼,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煤炭脸,“我饿了。”
我僵硬地朝他摆摆手:“这里没有吃的,想吃自己做,灶台在那里。”我指着西边一处结了蜘蛛网的门。
他明显皱了眉,“你平日里不吃饭吗?”
我晃着脑袋,做了一首打油诗,“我吃琼浆,我喝玉露,我是神仙,我不吃唔。”
周围的空气似是凝固了,上空盘旋的麻雀们叫了几声,仿佛叫出了贺竹的心声,我听得他鼻内发出了轻轻地叹息。
然后钻进厨房里,叮铃咣当了好一会。
他用粗糙的槐树枝将我戳醒时,灵鸢跟南阳早已坐在我院内吃了起来。
凤鸣也趴在我脚边呼呼大睡。
我晃悠着坐起来,贺竹嫌弃地盯着我,我抹了把脸才知道,我流口水了,一起身,口水像凤鸣的哈喇子一样拉了好长的丝。
南阳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灵鸢瞪我一眼,“你何时在院里藏了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男子,如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