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纯粹的智力交锋

相当没礼貌的直呼其名，这种状况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却不让人觉得生气，仿佛理应如此。

少年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颜色浅淡，让伊川莲想起了曾经白发的自己。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钟摆。

钟摆的形态十分特殊，一根细线连接着金属球，而金属球之下又有一根细线，连接着另一个金属球——

这种摆被称为混沌摆。

“初次见面，我是伊川莲。”

虽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再做一遍自我介绍更合礼数。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初次见面，我叫九万里悠（Kumari Haruka）。请多指教。”

Haruka？不知道是写作“遥”还是写作“悠”。如果只看名字，毫无疑问会被误认为是个女生。

但在他面前，伊川莲觉得自己更像是女性——他并没有健硕的身材，只是那个笑容，

那个爽朗的笑容，就像是将少女漫画中的刻板的阳光少年形象裁剪下来，再用魔法变成了真人。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拥有那种笑容。

“我是一年级的新生。今天刚被那个汤川老师叫来实验室，让我与您这位前辈熟悉熟悉。”

“从今往后就一起努力吧。”伊川莲说。

“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安静，无人打扰。”

“我打扰到你了吗？”伊川莲一边开玩笑，一边将包放置在九万里悠斜前方的座位上。

“不，不，完全不会。倒不如说，伊川前辈，我一直在等你哦！”九万里悠张开双臂，做出邀请的姿势。

他手里的两个小球以复杂的轨迹晃动着。

“为什么？”伊川莲问。

“我需要一个实验记录员。”九万里悠一甩头发，指了指手里的摆锤。

“混沌摆实验？”

“没错！我需要有一个帮我掐秒表，以及拍照记录两个摆锤的末状态。”九万里悠指了指桌上的秒表和相机。

“展示‘混沌系’蝴蝶效应的实验，都已经知道结果了，何必还要去做这个实验呢？”

“伊川前辈，别这么说嘛。难道现在还在研究三体问题的那些数学家、物理学家，都是白痴？明明知道结果一定是‘混沌’，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去计算？迷信既有的知识是物理学发展的最大阻碍。”

明明是一年级生，言谈举止中都能看出此人来者不善。无论是对物理的理解、还是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平都不像是物理组新人。

“说的也是……”

“我提着摆绳，处状态就定在这个高度。”

“用手提……误差会不会太大了？”

“没事的，我的手很稳的。伊川前辈就负责掐秒表，我释放摆锤后30秒，用相机记录摆锤的位置。如此重复实验10次。这就是混沌摆实验的标准流程，伊川前辈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明白。”

“记得把相机快门速度调到最高哦。那我要开始了。”

“好。”

伊川莲盯着九万里悠的手，可他却迟迟不开始实验。

瞟一眼他的面孔，

他为什么在笑？

“怎么了？”

“伊川前辈，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如果不考虑人体极限，只考虑狭义相对论，一个人跑步能达到的速度上限是多少？”

“诶？”

伊川莲刚听完问题的题干，九万里悠就释放摆锤。

咔哒。

按下秒表。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个物理组的新参者，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挑战自己吗？

表面上说30秒按一次秒表，实际上是只给自己30秒的思考时间，如果自己30秒内不能给出答案，就相当于在这场智力的交锋中输给了他。

如果只是单纯地解物理题，伊川莲自然是相当自信，可这种挑战形式，不仅要一心二用，还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也不算难。

毕竟，一心二用这种事，从与江之岛结衣认识那一天至今，已经锻炼地炉火纯青了。

建立模型——

人作为双足动物，无论是跑步还是走路，都必然需要两条腿交替运作。由于双腿长度相等，人身体的运动速度，永远是前腿的一半。前腿速度极限是光速，那人的速度极限就是光速的一半。

秒表显示时间——5秒。

“答案是二分之一。”伊川莲脱口而出。

“真厉害啊！”

30秒，伊川莲拍下第一张混沌摆的照片。

“那么，下一轮。”九万里悠又把摆锤提到相同的高度。

“相同条件，人走路的速度上限是多少？”

释放摆锤。

咔哒。

按下秒表。

……

跑步和走路的区别是什么？

走路比跑步多一个限制，那就是必须前脚着地后，后脚才能离地。这两件事存在因果关系。如果仅仅考虑狭义相对论，因果关系在空间中也是以光速传递的……

10秒。

“三分之一。”再次给出解答。

“佩服，佩服。”

30秒，伊川莲拍下第二张混沌摆的照片。

“下一轮。”九万里悠的问题滔滔不绝，似乎打算用物理题轰炸的方式击败伊川莲。

“有一种炸弹，被光照射就会爆炸。但是这种炸弹工厂的同一批炸弹中，有1/3是无法爆炸的残次品。设计一种方法，尽可能多地找出能正常爆炸的炸弹。”

释放摆锤。

咔哒。

按下秒表。

……

考虑光的波粒二象性。

如果用单个光子发射器和两面半透镜进行检测，被光照射就会爆炸的炸弹相当于观测者，会导致光波坍缩成光子。

这样就可以找出正常的炸弹了。

伊川莲在白纸上画出示意图。

15秒。

“用这种方法，可以找出四分之一的正常炸弹。”

九万里悠开始鼓掌。

30秒，伊川莲拍下第三张混沌摆的照片。

“下一轮……”

“等一下，”伊川莲用手指捏住了摆绳，“每次的答案的分母都比上一次递增一，如果你是考试出题者，学生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哈哈哈哈……好吧，伊川前辈，我精心准备的物理难题，居然被这样轻易攻克……这回真的是甘拜下风了。

“听说前辈仅仅用了半年就达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这根本不是物理难题吧，最多只能算是脑筋急转弯而已，”伊川莲说，“真正有难度的物理问题，逻辑推理的链条比这个长百倍，可能需要几页白纸才能解答。那种才算是难题。”

“这我可就不同意了，伊川前辈。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用了几页稿纸？”九万里悠摆摆手，“只用光速不变原理、相对性原理，两个初始条件，短短几行运算，就将物理学大厦连根拔起。

“这，难道也是脑筋急转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