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功之賞

号角声悠远而苍凉，在染血黄沙间断断续续传来，彷彿亡者的低语，也像给活人指明生路的灯塔。赵爽没有再犹豫，撑起虚软的身体，提剑咬牙朝着号角传来的方向挪动。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肌肉撕裂般抗议，可心里巨大的求生意志，叫他哪怕爬也要向前。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那群韩军已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蹲伏在沙丘后的时候，他们恶狠狠盯着前方那个步履蹒跚的秦卒，彼此窃窃私语，眼里全是渴望：一颗人头，一份赏钱，甚至可能是提拔的机会。

赵爽大脑仍在高速运转。他明白，现在贸然冲向号角，只要被这小队缠住，无疑死路一条。他僵硬地调整方向，一头扎进前方一片乱石堆。

石缝间残肢断臂，硝烟与血腥味混成黏稠的雾，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吞火。但这片乱石，是天然的屏障，也是陷阱。

他倒退着钻进石堆深处，飞快扫视四周，选了三具比较完整的尸体拖拉成一线，隐约形成诱饵。

没时间叹气，没时间感伤，死人只能作掩护。他用碎石卡住尸体，让他们半伏在地，像极了埋伏的士兵。

靠近出口的位置，他悄无声息地将几枚鹅卵大小的石块藏在掌心，青铜剑横在膝上，每一根神经都拉到极致。

不多时，那几个韩军冲进乱石堆。为首的是个鼻梁高挺的年轻士兵，粗声大气地吼道：“活的！在哪呢？刚刚明明看到还能动！”同伴低声提醒：“小心，这种时候活着的都不是软茬。”这声低语却被头领甩手打断，“别婆婆妈妈，一起上！”

他们小心翼翼逼近，却没料到赵爽身体紧贴着石缝，冷眼观察着每一人的步伐和站位。

两人过于靠近尸体时，他突然猛然蹿起，手里石块呼啸而出，正中那个领头者的太阳穴。

对方来不及惨叫，软倒在地。剩下的人惊叫着抽刀，有的反射性地朝着尸体乱刺，却根本没摸到赵爽的影子。

赵爽早已绕到了他们侧后，一剑劈开第二人后颈，鲜血喷溅，腥甜气息扑面。乱石堆里瞬间陷入混战。

第三人反应极快，举矛横扫，带起破风声。赵爽回身避开，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胸膛，撞断肋骨的闷响透过皮肤直接传来。韩兵痛吼一声摔倒，被他补上一剑。

第四人吓得脸色发白，慌忙退后，却被脚下尸体绊倒。赵爽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扑前抓住对方的头发，膝盖顶在额头，一剑结束了他的挣扎。

第五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武器转身就要逃离。可赵爽没给他机会，捡起一块尖锐碎石，冷冷投掷，正中后脑。对方踉蹌两步，扑倒在地。

鲜血顺着乱石缝流下，一地都是尸骨。他喘着粗气，右臂皮肉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但眼神却比鲜血更野--杀红了眼的野狼，终于成了这片废墟的新主。

韩军的惨叫和最后的挣扎声，惊动了更远处的秦军。号角声突然变得急促，沙尘滚滚，有秦军伍长带着七八人急奔而至。

看到满地韩军尸首，还有那个浑身是血、气喘如牛的赵爽，众人下意识一阵错愕。

伍长最先反应过来，上下打量赵爽，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愕和几分狐疑：“你一个人，杀了这么多韩卒？”后面几个士卒也惊疑不定，目光在赵爽和尸体间来回打量。

赵爽没空多说，将沾血的青铜剑往地上一插，咧嘴一笑，声音嘶哑低哑：“想领功的，都没命了。我也快撑不住，有没有吃的？”

那句话一出，伍长反倒笑了，挥手给赵爽递来乾粮水囊。他蹲下检查尸体，发现每具伤口都极为致命，都是要害。他抬头看赵爽，眼里一丝警惕也换成了认可，“厲害，有你这样的兵，不錯。”

旁边士卒窃窃私语，有人惊叹：“这傢伙是什么怪物？”还有人凑近窃窃低语：“说不定是厉鬼附身。”

秦军号角声再次催促，伍长当即下令：“先带回营地！他的战绩我亲自记下，不会让你白拼命！”赵爽随即被搀扶着离开乱石堆，脸上虽然苍白，眼神却极亮。他能感受到身边这群秦卒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再不把他当初来那个弱不禁风、随时可能死掉的新兵，更多的是敬畏与隐隐的尊重。

队伍匆匆撤回，经历屠杀与生死一线的赵爽，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跟命运叫板。他脑海里闪过前世特种部队的记忆：战场从来不是给胆小鬼留位置的。

这一刻，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不必当秦国的炮灰了，哪怕暂时只是个普通卒子，却已经用韩军的鲜血和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敲开了命运的另一扇门。

回到营地的途中，遥远的天边，有火光闪烁、雾里的残阳像浸满人血的铜镜。营地残破，哀嚎与哭叫声此起彼伏。

秦军残兵们见赵爽被伍长亲自带回莫不侧目。有人窃窃私语：“那人就是刚才在外生生杀了五个韩狗的？”更有人半信半疑地探头看：“不会是运气好吧？总不会……装死混过去的？”

赵爽置若罔闻，他躺在旧帐篷的阴影里，盯着摇曳的火光，任伤口跳痛。伍长亲自为他登记战功，在战前混乱、连个名字都没被记住的“新兵赵爽”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战绩。

虽然只是伍长口头记录，却让所有人明白，今夜以后，营里再没人能随便踩死这个小卒。

新鲜的肉食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响声，秦军士卒围坐一团，时不时有目光投向那个孤独的年轻人。

曾经的炮灰、累贅，现在却像一头初生的狼，带来了慑人的威压。老兵“老刀”嘴里咂摸着肉，冷哼：“杀了几个韩狗，今儿个晚饭都比旁人多一口？”

赵爽闻声，抬眼回望。眼中寒芒闪动，老刀原本还想再调侃几句，却莫名感到一股杀气，囁嚅了两下闭嘴。

火堆边的气氛，一点点被这份目光撕裂。

有人悄声议论：“这种人，不是咱们这种普通兵能得罪的……”也有人渐渐把他当成了同伴的新主心骨--乱世之中，只有靠得住的狠人，才能带着大家活下去。

赵爽安静地啃着手中的肉乾，每一口都混着血腥和烟火气。寨外夜风里，残破旌旗猎猎作响，他默默望着黑暗深处的远方。身心皆伤，但从此以后，他再不是等死的棋子。

殺戮、背叛、惡意、血腥、弱肉强食--这就是战场的规则。可今夜，他用一场逆天反杀，把死局生生撕出一条缝。命运在他脚下颤抖。这只是一个开始。

而这个开始，就已经足够热血沸腾，让人期待新王登基，让人忍不住想要追看下去--

亂世狼煙起，初露鋒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