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样子!”
云州城,苍山县,一个少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这个仅由几根竹竿和一卷油布支起来的小摊。他轻车熟路地找了个空位,然后自顾自地坐下。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的衣袍虽然已经水洗发白,但仍能看出那衣袍用料的考究。
面对这多次光临的老顾客,店老板自然也没有怠慢。
“好嘞,还是老样子,大碗馄饨对吧?”老板笑着招呼道。
少年名叫上官越,好像是那什么上官家的孩子。他的父母在十几年前便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这些都是店老板前一阵子才知道的。
想起那个“上官家”,店老板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上官一族,十几年前也算是云州城里排得上号的庞然大物,如今却破落户到了只剩一个独苗的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老板,好了没啊?”
耳边突然传来少年不耐的声音,此时老板终于回过神来。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他看着锅里一个个浮起来的馄饨,一边赔着笑,一边往白瓷大碗里盛着。
馄饨上桌,少年却略带玩笑地说道:“老张你又在发呆了,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给钱了。”
老板也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说着,把少年提前放在桌上的五枚铜板用手扫落,一齐进了老板的囊中。
少年的名字叫上官越,眼前的这一幕在这最近半年内也是没少经历。
解决完馄饨,重新走在回家的路上,上官越却不禁回忆起了这半年来的经历——这经历之曲折离奇,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的,上官越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于一个名为“地球”的地方。
“完了……”
半年前,当那辆泥泞遍布的大卡车离上官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他的心中全然只有这一个想法——
“就这样穿越到异世界的话,尸体得用铲刀才能刮干净吧……”
谁承想,当上官越再次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既不是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火葬场那熏黑的高炉顶……而是一个古朴的空房间。
“当真……穿越了?”
难以相信,在机缘巧合下,他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占据了这个少年的身体,接管了少年以后的人生——可数次刻骨铭心的痛却一再告诉他这不是梦。
“好吧,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吧。”他告诉自己。
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但还是先活着吧。
苍山县不大,回家的青石板路上官越很快便数完了。
又过一个拐角,不久前还沉浸在回忆中的上官越却忽然皱起了眉——门,是开着的。
“我记得……我出门时应该是关好了的……”
莫不是遭贼了?
一个个想法涌上心头,可上官越的动作却不停——他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往那小院的门前摸去打算一探究竟。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若是贼人已走,那便先清点家中财物,再去官府报官;
若是贼人还在自己家中掘地三尺、翻箱倒柜,简直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话……那他也去报官——毕竟重活一世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哼,大胆贼人,竟敢擅闯小爷的家,今日小爷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人民的力量’……”
上官越嘴里嘀咕着,一边蹑手蹑脚地朝大门摸去。
可正当他打算探头看看院中是何种状况时,却忽地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
——“兀那小娃子,你可算回来了!”
人未见却先闻其声,这句话在上官越听来却如同平地起惊雷、青天现白蛇,险些撒腿就跑。
可没曾想,还没等上官越扭头迈出两步,身子却忽地一轻,双腿不知怎地忽地腾空了。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想到我上官越重活一世,还没能名留青史便要英年早逝了……”
他虽在空中不断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呔,你这小辈好生没礼貌,长辈问你话竟敢撒腿就跑!”同一个人的声音在上官越的耳边再次响起,嗓音依旧中气十足,但却没那么洪亮了——也许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把人吓着了。
“小辈?”正当上官越准备认栽时,大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毛茸茸的大脸。
“小子看我做甚,老朽脸上有花吗?”
那张大脸毛发浓密,眉毛足有拇指粗,身材魁梧,一点都担不起“老朽”这个称呼。
不过心里想归心里想,上官越肯定不敢贸然说出来——这老头不像什么好货色,就以这单手拎鸡仔似的拎起自己的情况来看,武力值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上官越闻言尴尬笑了笑,在空中拱了拱手,说:“这位老人家……不知找小子有何贵干?”
程墨衡的手臂在空中晃了晃,颠得上官越心里一紧,语气中带着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子,不认识我啦?我是你程爷爷!”
“我那宝贝孙女还跟你有婚约呢!”
这句话如同雷霆乍惊,一下子给上官越劈清醒了。
他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搜罗着,好不容易拽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回想起程墨衡先前的话,似乎并非歹人;原主的记忆中也有说上官家与程家是世交……
上官越一下子就相信了,神色恭敬地再次朝程墨衡行了个拱手礼:
“见过程爷爷,晚辈先前眼拙失礼,在这里给程爷爷赔个不是……”
应该……是原主爷爷那辈的吧?毕竟自己有听见“宝贝孙女”几个字来着。
不料,上官越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程墨衡打断了。
“兀那小娃子,”他挥了挥手,道:“咱们程家不兴文绉绉的这一套!”
“那个,程爷爷……”上官越再次拱手,口中却支支吾吾。
程墨衡看他神色为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小娃子,吞吞吐吐地作甚,有话直说便是。”
“程爷爷,可否放小子下来……”上官越小心翼翼地说道。
“额……”
程墨衡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晚辈还被自己拎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