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百战老兵,拓跋烈

破六韩拔陵那双狼一般凶戾的眸子,死死锁定了拓跋烈与张一川。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好!有几个不怕死的。”

“弟兄们,宰了这两个硬骨头,给咱们死去的兄弟下酒!”

一声令下,数十名头戴狼盔的沃野镇乱军,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嚎叫着扑了上来。

刀光剑影瞬间爆开,狭窄的问事厅化作了血肉磨坊。

拓跋烈虎吼一声,手中长剑卷起一道寒光,荡开正面劈来的三柄环首刀。

他身形魁梧,此刻却灵活异常,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反击都直指要害。

不愧为秀容川的百战老兵。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粗布的衣衫。

张一川手中古锭刀沉稳厚重,刀刀不离对方的下盘与兵器。

他不像拓跋烈那般大开大合,却如磐石般坚韧,死死守住自己的方寸之地。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不绝于耳,夹杂着受伤者的闷哼与垂死者的哀嚎。

悬镜司的书吏郎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

元怿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

“噗嗤!”

一名乱军的短矛快如毒蛇,趁着拓跋烈格挡的间隙,狠狠刺入了他的左肩。

拓跋烈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涌出。

他不退反进,长剑横扫,将那偷袭的乱军连人带矛一同斩飞。

然而,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攻势愈发凶猛,不给拓跋烈丝毫喘息之机。

张一川那边亦是险象环生。

他虽勇猛,但也双拳难敌四手。

一名乱军从侧后方扑上,手中的铁骨朵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张兄小心!”

元怿失声惊呼。

张一川听闻风声,猛地侧身。

铁骨朵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砸碎了他身旁的一张梨木案几,木屑横飞。

他惊出一身冷汗,还未站稳,正面又是一刀劈来。

破六韩拔陵提着斩马剑,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两人已现颓势,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他像一头经验老到的头狼,等待着最佳的猎杀时机。

拓跋烈左肩的伤口血流不止,动作渐渐迟缓。

他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死!”

他一剑穿透一名乱军的胸膛,那乱军临死前,手中的横刀也划过了拓跋烈的肋下。

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拓跋烈踉跄一步,斩马剑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与敌人的狞笑。

“拓跋兄!”

张一川见状,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两名乱军死死缠住。

破六韩拔陵动了。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手中沉重的斩马剑却举重若轻,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直取拓跋烈。

拓跋烈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用尽全身力气,举剑相迎。

“铛——!”

一声巨响。

拓跋烈的武器应声而断。

破六韩拔陵余势不衰,从他的右颈一直劈入左腹。

拓跋烈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他想起了秀容川的草原,想起了酋长老爷的嘱托,想起了尔朱荣年轻时带他一同去狩猎时的意气风发。

“少主……”

他喃喃低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随即,他轰然跪倒,手中半截断剑插入了冰冷的地面。

头颅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

那双曾经闪烁着憨厚与勇猛光芒的眸子,彻底失去了神采。

“拓跋兄!”

张一川悲愤交加,一刀逼退眼前的敌人,状若疯虎。

破六韩拔陵冷哼一声,斩马剑一甩,剑身上的血珠飞溅。

“下一个,就是你。”

他话音未落,数名乱军已将张一川团团围住。

寡不敌众。

张一川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悬镜司的青石地面。

他死死握着古锭刀,怒目圆睁,直到最后一刻,也未曾倒下。

破六韩拔陵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书吏郎身上,眼中充满了不屑。

“一群废物。”

他一挥手。

“把这里,都给我烧了!”

“尤其是那些堆放破纸烂简的地方,一处都不能留!”

乱军们早已准备好,从怀中摸出火折子与浸了油脂的布条。

很快,悬镜司内存放案牍的库房,便有火光与浓烟升腾而起。

那些记载着洛阳城无数秘密的卷宗,那些堪称大魏“大数据”的珍贵资料,正被无情地吞噬。

“掌镜使大人,快随我来!”

一片混乱之中,宁瑞不知何时出现在元怿身边,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他拉着元怿的手臂,指向一处隐蔽的墙角。

“这里有密道,可以通往城外!”

元怿刚刚心神大乱,确实忘记了悬镜司中还有这一处密道,他来不及多想,跟着宁瑞向那密道奔去。

破六韩拔陵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随手提起斩马剑,走向那些瘫软在地的书吏郎。

“既然是悬镜司的人,那就一起上路吧!”

手起刀落,惨叫声接连响起。

一名书吏郎试图反抗,被他一剑枭首。

宁瑞在将元怿推入密道口后,转身之际,恰好与破六韩拔陵的目光对上。

破六韩拔陵眼中闪过异色,随即狞笑一声,斩马剑带着风声劈下。

“啊——!”

宁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滑落在地,没了动静。

他的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汩汩而出。

破六韩拔陵看也未看,继续砍杀着其他试图逃窜的悬镜司人员。

悬镜司内,哭喊声、惨叫声、烈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地狱。

残余的悬镜司缇骑与文吏,见大势已去,纷纷夺路而逃。

破六韩拔陵也未下令追赶,任由他们狼狈逃窜。

当问事厅内只剩下浓烟与尸体时。

先前被破六韩拔陵“一剑劈死”的宁瑞,却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