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建言献计

夕阳西斜,余晖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为这个平静的黄昏镀上一层金色。小赵村的院落里,此刻却热闹非凡,数十个村民围坐成圈,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中间那个年轻的身影。

赵远站在人群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期待的面孔。这些面庞虽然黝黑粗糙,却写满了对生活的渴望。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口道:“干重活不能饿着肚子,身子骨要扛得住。我知道大家都爱省钱,工钱发了也舍不得吃。”

这话引得村民们发出一阵憨厚的笑声。确实,一个月挣那么几贯钱,谁不想着多攒点?就连地主老爷家,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哪家能天天大鱼大肉?

“俺家里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娃儿呢。”一个瘦削的汉子摸着后脑勺说道,“能省一口是一口。”

“就是就是,”旁边一位老者接话,“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敢想那么多。”

赵远看着这些朴实的面孔,心中一阵酸涩。他沉吟片刻,随即拍板道:“这样,工钱奖金照发,鱼也照领。护卫团出钱办个大食堂,一日三餐全包了。早晚两顿干饭,正午时分总能吃上一顿有肉的饭,每人三两。”

话音刚落,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村民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远...远哥,你说真的?”一个年轻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赵远的声音坚定有力,“咱们是一家人,我不能看着大家饿着肚子干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激动得直搓手,有人默默抹着眼角。就连一向沉稳的赵震岳,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赵远转向赵震岳:“震岳叔,您帮我找五个手艺好的婶子当厨娘,每月一贯钱。先搭个临时棚子,后面再盖正经房子。具体事宜您安排,这就过来领钱。”

赵震岳怔了怔,喉结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好的。”

“远哥,这得花多少钱啊?”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不用你们操心,”赵远笑着摆摆手,“只管吃饱了干活就是。”

这时,壮虎突然站了起来:“远哥,我...我还有个建议。”

“说。”

壮虎搓着手,有些紧张:“现在天气热,鱼容易坏。能不能...能不能每天多发点盐?”

赵远眼睛一亮:“好建议!为壮虎的提议,我们鼓掌!”

啪啪啪的掌声响彻院落,壮虎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赵远竟会如此重视。

“下一个!”赵远的声音打断了掌声。

“我来说!”勇虎蹦到圈子中间,脸上写满兴奋,“不过先说两件事!”

众人好奇地看着这个毛头小子。勇虎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说:“第一,这三天我跟远哥真没去勾栏,我对天发誓!”

哄堂大笑。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直拍大腿。赵震岳和壮虎恨不得给这傻小子一脚,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赵远也被逗笑了,这勇虎实在可爱。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好了好了,说第二件事。”

勇虎挺直腰板:“第二!远哥给我改名叫赵破虏了,以后别叫我勇虎了。”

“破楼?”

“破城楼?”

“咋不叫新楼呢?”

村民们一头雾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勇虎急得直跺脚:“虏是指荒人,破虏就是打败荒人的意思。你们没读过书,不懂!”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要说的是,卖鱼队每天要走六十里路,长期下来,腿肯定会出毛病。”

这话一出,村民们顿时不乐意了。

“勇虎,赚钱哪能一点儿不费劲?”

“走八十里对咱们来说就是小意思!”

“别给赵远添麻烦了!”

赵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勇虎说得对,一天走六十里确实伤身体。为勇虎的建议鼓掌!”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显然大家并不认同。

赵远沉吟片刻:“这样,咱们卖鱼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三十来号人,分三队轮换。每天一队去县城,一队去集市,一队休息。再添两辆骡车,去时一辆载人,回来都能坐车。这样每天走路不超过三十里。”

“这太奢侈了!”

“多招这么多人,花销太大了!”

“我们不怕累的!”

村民们纷纷摇头,有人甚至红了眼眶。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样的待遇简直太过分了。

“就这么定了。”赵远一锤定音,“下一个!”

随着会议进行,村民们越发踊跃发言。有人建议改进渔网,有人提出要修建鱼塘,还有人想学做咸鱼。每个提议,不论采纳与否,赵远都会认真倾听,带头鼓掌。

院子外,不少村民都躲在墙角偷偷打听情况,其中就有陈粮三兄弟。听着里面的动静,三个大男人早已泪流满面。

“大哥,”小陈粮抽噎着说,“咱们...咱们怎么就...”

“别说了。”大陈粮打断他,声音哽咽,“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凝重的声音。

“我也有话说。”是赵八方站了出来,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远哥,最近鱼市似乎有点儿怪异,看样子又有人惦记上咱们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他们都知道,这段时间的好日子来之不易,如果有人要破坏,那就是在断他们的活路。

赵远的眉头微微皱起:“具体说说。”

赵八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最近总有陌生人在鱼市转悠,打听咱们的事。还有人跟着卖鱼的兄弟,一直到村口才走。”

“会不会是...那些人?”有人小声问道。

赵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管是谁,咱们光明正大做事,不怕他们。”

他转向众人:“从明天起,卖鱼队两人一组,互相照应。村口多派几个人守着,见到可疑的就报信。”

“远哥,要不要我们...”勇虎握紧拳头,一脸愤慨。

“不要轻举妄动。”赵远打断他,“咱们做正经买卖,不怕他们。”

堂屋内烛火摇曳,赵远望着眼前的四人,眉头微蹙。窗外寒风呼啸,吹得门框发出吱呀声响。

“震岳叔,最近护卫团里可有什么异常?有人想单干吗?”赵远的目光在几人脸上逐一扫过,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赵震岳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没有,大家都很安分。”他顿了顿,补充道:“自打你接手以来,大伙儿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谁还敢打歪主意。”

这个回答让赵远略感意外。捕鱼的手艺说难不难,看几天就能学会个大概。按理说,村民们早该动心思了。他正要开口,赵八方抢先说道。

“远哥,你想多了。”赵八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刘多宝的下场就在眼前,再加上壮虎勇虎这两尊门神,谁敢乱来?”

说话间,他瞥了眼堂屋角落里的壮虎勇虎。兄弟俩虽然年纪不大,但一个个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就像两座小山,确实有几分威慑力。

“而且...”赵震岳接过话头,声音低沉,“那些渔霸可不是好惹的,村民们哪敢去县城卖鱼。就算有人想单干,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本事。”

赵远默然。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渔霸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赵八方搓了搓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远哥,还有件事。”最终,他还是压低声音说道,“韩勇手下的人,想投到你这边来。”

“哦?”赵远挑眉,目光微动,“嫌韩勇给的少了?”

“可不是。”赵八方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屑,“那天你给韩勇三十两,他倒好,弓手才分两百文,壮丁更是只给一百。这般苛刻,谁受得了?”

赵远听得直摇头。韩勇这般做派,还真是一点汤都不愿意分给手下。难怪会有人心生异心。

“他们跟了韩勇一年,弓手才挣五贯,壮丁三贯。”赵八方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哪比得上咱们护卫团。就说上个月,大伙儿分到手的都比这多。”

赵震岳父子三人连连点头。确实,赵远给的待遇,在村里可说是头一份。不少人都眼红得很。

“你没答应他们吧?”赵远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没有,得先问过远哥。”赵八方忙道,“我就说考虑考虑,让他们先别急。”

赵远站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踱步。烛光映照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可以收,但要分批接触。每月给弓手两贯银钱,壮丁一贯。留两个在韩勇身边当眼线,别让他们察觉到彼此。”

“这个月开支得花上三贯银子!”勇虎忍不住说道,脸上写满了心疼,“韩勇不过是个小役,值得花这么多?”

赵远转身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做大事,不能只盯着眼前的钱。多个眼线,就多份保障。钱放在手里是死的,用出去才能变成活的。”

几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花钱心疼,但赵远的话确实有道理。

“震岳叔,明天再招两个人进护卫团。”赵远转而说道,“青山叔和小山叔调到我这边来,另有安排。”

赵震岳应了一声,却没多问。他知道赵远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这么安排,必有他的道理。

“八方,明天卖完鱼,把钱都换成猪油、卤块、碱面和香料。”赵远又吩咐道。

赵八方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应下。这些东西都是做白糖的原料,看来远哥是要开始准备了。

“对了,房子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赵远环视众人,“趁着入冬前把房子都盖起来。”

此言一出,堂屋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壮虎勇虎脸上一红,新房意味着成亲在即。赵八方则是眉飞色舞,青砖大瓦房,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我也要建个十亩的四进大宅。”赵远又道。

众人一时愣住,没想到赵远要建这么大的宅子。不过转念一想,以赵远现在的身家,倒也不算太过。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人警觉地看向门口。

陈家三兄弟捧着礼物进来,一见赵远就要跪下。他们脸上带着忐忑和感激,显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来道谢的。

“别跪!”赵远连忙阻止,“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如此。”

“恩公...”陈粮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多谢你不计前嫌。这点薄礼,还请收下。”

看着三兄弟诚恳的样子,赵远叹了口气:“起来吧,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我们发誓再不做贼了!”陈粮坚定道,“宁愿饿死,也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了。”

“既然如此,不如加入我的卖鱼队?每月两贯。”赵远提议道。

三兄弟愣住了,随即又要下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赵远不仅不追究他们的过错,还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

赵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在这个时代,一份稳定的活计,就能让人如此感激涕零。赵震岳父子虽有些担心竞争,但很快就释然了。他们都清楚,赵远真正的大生意是糖,只是现在实力不够,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做罢了。

人多力量大,等实力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唾手可得?想到这里,几人的心情都不由得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