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喜公公走后,西陵侯继续看着望月楼被拆除。那座楼,正是毅国公在老国公病倒后,强行占了训练场修建的。如今,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望月楼的砖头堆积如山,工匠们正忙着将它们搬运到墙边。砖块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灰尘在阳光下飘散,给整个场景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西陵侯带着韩氏缓步走向毅老国公的院子。他们刚到院门口,就见几个暗卫如鬼魅般闪身而出,拦在了面前。这些暗卫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眼中透着决绝。
“退下。”西陵侯语气平和,仿佛在与老友闲谈,但周身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暗卫们纹丝不动,手按刀柄,为首的一人冷声道:“想过去就先踩着我们的尸体再说。”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倔强,显然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好一个有骨气的。”西陵侯嘴角微扬,眼中却带着寒意,“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们。来人!”
话音未落,西陵侯身后的护卫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刀光剑影中,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
远处,沈毅等人站在一处高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你爹这脾气...”南安郡王摇头叹息,目光中带着几分惋惜,“换做是我,遇到这么硬气的手下,怎么也得收服了。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啊。”
沈毅轻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亲爹什么性子我都摸不准,你就别想了。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
打斗声此起彼伏,刀剑相击的铮鸣不绝于耳。西陵侯的人明显占据上风,招式凌厉,配合默契。没多久,一个个暗卫就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其中一个见势不妙,趁势逃走。
西陵侯迈步向前,目光淡漠地绕过地上的尸体,大步走进了屋内。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毅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正倚在榻边,双手紧握,面容憔悴。见到西陵侯进来,她示意丫鬟退下。
丫鬟们却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动弹,反而往床边靠了靠。最后还是被西陵侯的人“请”了出去。
“伯父。”西陵侯走到床前,声音有些哽咽,“霆儿和龙骧军,都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毅老国公眼中泛起泪光,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出。西陵侯握住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缓缓坐在了床边。那只手冰凉而干枯,仿佛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毅国公府大太太看着这一幕,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十五年了,她日日夜夜盼着这一天,如今终于等到,却已物是人非。
外面,沈毅想进屋看看情况,却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拦住。
“在玉华山你们都不拦我,现在倒会拦人了?”沈毅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西陵侯从屋里走出来,面色阴沉地吩咐道:“你们几个负责修墙。”说完就大步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响。
另一边,沈小少爷正在大发脾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
“你能不能别像个尾巴似的?都进府了还能往哪跑?”他一屁股瘫在那巨木下的岩石上,双手抱胸,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小厮站得笔直,认真道:“这里是毅国公府,谁知道有没有暗处的敌人?在确保安全之前,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您。”
“那还不如把我关进铁笼子算了!”沈小少爷气呼呼地说,脸颊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
“好主意。”西陵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风,“这孩子果然是我的种,就是聪明。”
沈小少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爹,我其实特别笨的!真的,我就是个笨蛋!”
“终于开窍了啊。”西陵侯淡淡道,“吊起来。”
“爹!亲爹!我错了!”沈小少爷的求饶声回荡在院子里。
小厮麻利地拿出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小少爷吊在了树上。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摇晃的影子。
南安郡王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你家那位也太不当人了?你弟弟还是个娃呢。”
沈毅看向小厮:“他又闯什么祸了?”
“来的路上趁大家不注意想溜,幸好发现得早。”小厮如实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就是想出去转转!”沈小少爷大喊,声音中带着委屈,“大哥,你帮我求求情,我头晕。”
沈毅走过去,把绳子松了松,又重新系紧:“你要是累了就撑着地面歇会儿。”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异常认真。
萧煜等人看着这一幕,不禁为沈小少爷默哀。有这么个哥哥,真是太惨了。
“你们别同情他,”沈毅说,目光中带着回忆的神色,“我当年的日子可比他难熬多了。我妹力气小,想救我却拉不住绳子,我摔了个狗啃泥。爹心疼妹妹哭,还把我揍了一顿。”
“你爹也太不讲理了吧?”萧煜忍不住说,眉头紧皱。
“其实很有道理,”沈毅笑道,“我没考虑到妹妹的情况,拿个板凳的小事就能搞定,非要她硬拉。这一顿打,让我记住了做事要周全。”
萧煜若有所思。看来得让父亲跟西陵侯学学,怎么把道理揍进人心里。
宁国侯府中,宁国侯突然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着凉了?”安国侯太君关切地问,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事。”宁国侯摆摆手,听完小厮禀报说萧煜他们住进了毅国公府,神色平静。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安国侯太君急道,眼中满是焦虑。
“那已经是西陵侯的地盘了。”宁国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毅国公就是因为不甘心,才会一步步把府邸都输掉。西陵侯就是他的克星,他儿子更了不得,看着不靠谱,其实心里门儿清得很。舜儿要是能有他一半本事,我就知足了。”
毅国公府两条街外的五进大宅,往日门庭冷落,今日却格外热闹。院落里人影憧憧,丫鬟小厮们抬着箱笼进进出出,脚步匆忙却又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
一个年轻丫鬟不慎将手中的瓷器碰出一声轻响,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双手颤抖。掌事嬷嬷立刻冲上前,一把夺过托盘,压低声音呵斥:“当心着点!这可都是老国公的心头好!”
丫鬟连连点头,抹着眼泪退到一旁。众人脸上都看不见半点喜色,反倒是愤怒与屈辱写满了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