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冀玄羽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尤澜身后。

她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到底在写什么。

“嗯?这是……”

她看清了,不是写字,是在画画。

画的是……一件衣裳?

这衣服的样式,可真是……别致。

冀玄羽瞪大了眼睛,只见纸上画着一件窄袖长袍,不同于平日里所见女子的宽松长衫,这件袍子收腰收得极紧,下摆却又大胆地开了高衩。

大衍女子的服饰,冀玄羽再熟悉不过。无非是上身穿个短衫或者襦袄,下身再配条长裙,肩上搭个披帛。

但眼前这件,显然不是那些寻常样式。

这让见惯了各式华服的冀玄羽,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要是穿在身上……”

她开始想象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肯定能把身材衬托得更婀娜。

可这衩……是不是开得太高了点?

都快开到腰上了!

她再次认真打量着,发现这衣服,好像是分开的两片,再用带子系起来……

“哎呀!你这人,怎么……”

冀玄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急忙捂住眼睛,

声音都变了调。

尤澜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笔都差点飞出去,

他猛地转过身,一脸的惊愕:

“娘子?你……你怎么醒了?”

说话间,他手忙脚乱地想把桌上的画纸藏起来。

冀玄羽可不依,她几步上前,一把按住那张纸,

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带着几分羞恼:

“你……你这大晚上的,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说“登徒子”,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

只能用“乱七八糟”来代替。

虽然是斥责,但那副娇嗔的模样,却一点儿也不吓人。

尤澜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这……娘子,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为夫也就不瞒你了。”

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娘子,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这是我专门给你挑选的惊喜。”

冀玄羽心里一动,这狗男人,还算有心。

可一想到那衣服的样式,她的脸就又红了几分,

她轻啐了一口,别过头去:

“谁……谁要你这种礼物!”

尤澜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连忙解释:

“娘子,你先别急着拒绝嘛,这衣服,你穿上就知道了,保证让你满意!”

冀玄羽还是不肯,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衣服……这衣服……”

她“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尤澜见状,赶紧使出杀手锏:

“娘子,你渴不渴?要不,咱们吃个西瓜?”

冀玄羽一听“西瓜”俩字,眼睛都亮了。

她可是个小馋猫,对西瓜毫无抵抗力。

她偷偷地瞄了尤澜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那……好吧,不过,我要吃两个。”

尤澜如释重负,连忙跑到厨房,抱了两个西瓜回来。

冀玄羽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心里美滋滋的。

这西瓜,真甜!比宫里头的那些,可好吃多了。

尤澜看着她那副小馋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那是,这可是我亲手种的,跟外头卖的可不一样。”

冀玄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你还会种地?”

“那当然!”

尤澜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这天下,论种地,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换作他人这样讲,冀玄羽肯定不信,

可从尤澜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这家伙,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冀玄羽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她只觉得尤澜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读书人。

到后来,她觉得他阴险狡诈,是个大奸臣。

再后来,她觉得他学识渊博,深藏不露。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看透过他。

他就像一个谜,越是靠近,越是看不清。

冀玄羽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着去依靠这个男人,

把那些烦人的朝政、天下,都抛到脑后,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跟他在一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

可一想到尤澜对朝堂的抗拒,她又犹豫了。

难不成,真要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把他抢进宫里?

强抢民男?!

冀玄羽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眼下这样,似乎也不错。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了正事。

“对了,”

冀玄羽清了清嗓子,

“陛下颁布的‘分封令’,你有什么看法?”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尤澜的表情,等待着他的回答。这才是她今晚“夜探”楚府的真正目的。“分封令?”

尤澜眼皮微抬,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娘子今日怎的对朝堂之事如此上心?”

冀玄羽嘟了嘟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娇嗔道:

“前几日你才与我详谈,转眼陛下便颁布诏令,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咳……”

尤澜轻咳一声,掩饰着内心的波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有些飘忽。

冀玄羽见状,眸光流转,身子微微前倾,纤手撑在桌上,逼近尤澜:

“难不成……这府里竟有陛下的密探不成?”

尤澜连忙摆手,急声否认:

“娘子说笑了。此事仅有你我知晓,何来密探之说?”

他武艺精湛,耳聪目明,若有人暗中监视,岂能瞒过他的感知?

冀玄羽凝视着尤澜,眼神幽深,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良久,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这般说来,莫非是你与陛下当真有心灵感应?”

“呸呸呸!”

尤澜如临大敌,连声否认,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娘子莫要胡说八道!”

他稳住心神,定了定嗓音:

“不过是女帝身边有高人指点罢了。分封令此策,算不得如何精妙,有人能参透其中关窍,亦不足为怪。”

冀玄羽眉梢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哦?当真如此?”

尤澜毫不犹豫地点头:

“千真万确!”

他顿了顿,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只是那蠢娘们颁布的分封令,不过是东施效颦,得其形而未得其神。短期内虽能达到削藩的目的,长远来看,却埋下了祸患,恐怕会动摇大衍的根基。”

“啊?!”

冀玄羽惊呼出声,杏眼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分封令可是她与鲜于清羽以及朝中重臣反复商议、再三权衡后才定下的,自认为天衣无缝,足以流芳百世。

怎会埋下祸患,甚至动摇国本?

这不可能!

冀玄羽定了定心神,语气凝重:

“你可莫要信口开河,我反复思量,并未察觉出任何不妥。”

尤澜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冀玄羽的眉心,语气宠溺:

“娘子啊,你还是涉世未深,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