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棋伴子】
生锈的油漆桶在肩头颠簸，林砚之望着远处霓虹勾勒的摩天楼，忽然想起昨夜教导主任推来的缴费单。指尖还残留着周挽书签上的银杏香，此刻却被松节油的刺鼻气味盖得干干净净。
“林老师，这是您的特困生申请表。“教导主任将文件推过办公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隐晦的打量，“只要您签了字，学校可以减免您三年学费——当然，前提是您能证明'新式教学'的稳定性。“
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林砚之望着窗外正在给智识树浇水的周挽。她今天穿了件洗旧的白衬衫，领口处别着他送的灵气玉简。神识微动，便听见走廊尽头几个老师的低语：
“听说他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还搞什么修仙教学...“
“要我说啊，就是博眼球，真当能靠灵气考上清北？“
指节轻叩桌面，砚台里的灵墨突然泛起涟漪。他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古玩市场当学徒，被掌柜的克扣工钱时，也是这般明知陷阱却不得不跳的滋味。笔尖落下，在“申请人“一栏画出流畅的灵纹——那是用《太上清心咒》改良的契约符。
“谢谢主任关心。“他微笑着推回文件，袖口处露出半截青色咒印，“不过在下自有筹谋。“
蝉鸣声中，林砚之站在郊区仓库门口。铁锈味混着沥青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招工牌上“急聘搬运工“的“搬“字缺了个提手，像道渗血的伤口。
“身份证。“沙哑的声音来自阴影里的中年人，他嚼着槟榔打量眼前的少年，“满十八了？“
书包里的《高等数学》硌着脊背，林砚之摸出伪造的证件，指尖在“1998.05.14“的数字上拂过。灵气微微波动，照片上的少年瞬间老成两岁：“刚成年，能吃苦。“
仓库里闷热如蒸笼，油漆桶在掌心留下深红的印子。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后背，他数着第几趟扛起五十公斤的涂料时，忽然听见隔壁装卸区传来争执声。
“臭娘们儿，碰坏了我的货还想跑？“粗犷的叫骂声中，金属棍棒敲击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林砚之转身时，正看见个扎麻花辫的女孩被几个壮汉逼到角落——她胸前工牌上的“林小婉“三个字，让他瞳孔骤缩。
那是周挽的亲姐姐。
“放开她。“他将油漆桶重重墩在地上，桶底与地面摩擦出一溜火星。林小婉趁机撞开左侧男人，却在踉跄间撞翻了货架，成箱的螺栓如暴雨般砸向她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林砚之屈指一弹，袖口飞出的灵气化作透明屏障。螺栓在半空凝住，像被定格的黑色流星。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唯有林小婉注意到他耳后滑落的汗珠，和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色符文。
“你...你是...“她攥紧染着机油的衣角，忽然想起妹妹曾在电话里提到的“会变魔术的林老师“。
“没事就好。“林砚之收回灵气，假装踉跄着扶住货架，“快走吧，这里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月亮爬上仓库屋顶时，林砚之才在露台上找到蜷缩的林小婉。她正在用草纸计算今天的工钱，铅笔尖在“32.5元“的数字上戳出小窟窿。
“给。“递过去的矿泉水瓶里装着灵泉水，林砚之坐在她身边，故意将湿透的衬衫往旁边扯了扯，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咒印，“喝了能解乏。“
少女狐疑地看着他，直到喉咙泛起清甜才惊觉疲惫尽消。她望着远处霓虹勾勒的“周氏集团“大楼，忽然冷笑：“他们说我爸卷钱跑路了，其实是被人设计吞了股份...现在连妹妹的学费都要靠我搬砖来凑。“
指尖轻抚过智识树形状的吊坠，那是周挽用灵气凝成的礼物。林砚之望着她腕间被钢筋划出的血痕，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尘世时，也是这般孤立无援。神识扫过她潦草的账目，忽然发现其中夹杂着半张撕碎的招聘启事——“夜场服务员，日结300“。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他扯下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心口处正在愈合的灵气灼伤，“有些钱，不该用命去换。“
林小婉的目光凝固在那道伤痕上。她看见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在青瓷上的雪，清冷却又带着暖意。远处传来货车轰鸣，她忽然想起妹妹说过的话：“真正的聪明人，会让世界围着自己的规则转。“
晨光熹微中，林砚之带着林小婉站在“李氏古玩城“门口。掌柜的看见他时，脸上闪过惊讶与警惕：“小友别来无恙，今日可是来赎当年的...“
“不急。“林砚之晃了晃手中的锦盒，里面躺着昨夜在仓库废墟里找到的青铜鼎，“先请掌柜的掌掌眼，这战汉时期的鼎，能值几何？“
放大镜下，鼎身暗纹逐渐显形。林小婉屏住呼吸，看着林砚之指尖凝出灵气，在鼎足处点出三点寒星——那分明是北斗七星的方位。
“此鼎...竟有聚灵之效？“掌柜的声音发颤，“小友若肯割爱，李某愿出三十万。“
“我要五十万。“林砚之按住林小婉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袖中飞出一片灵叶，精准落在鼎内某处凹陷，“外加一个月后'鉴宝大会'的入场资格。“
掌柜的盯着灵叶与鼎身纹路完美契合，额头渗出冷汗。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眼前少年曾捧着半块残破玉简闯入店中，玉简上的蝌蚪文竟与这鼎纹如出一辙。
“成交。“
林小婉跟着林砚之走出古玩城时，仍觉得掌心的银行卡发烫。她看着他在巷口买了碗豆腐脑，吃得格外香甜，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半个月没吃过热乎饭。
“钱分你一半。“他将豆浆推到她面前，雾气氤氲中，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剩下的，用来买你一个承诺。“
少女咬着吸管抬头，看见他眼中流转的金光。那不是算计，而是一种近乎慈悲的光，像智识树在深夜洒下的灵光，明明灭灭，却让人想伸手触碰。
变故发生在鉴宝大会当天。
当林砚之捧着青铜鼎走上展台时，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炸开：“这不是那个用灵气作弊的老师吗？“
“听说他当童工搬油漆，还勾搭上学生家长！“
“周氏集团悬赏百万找的卷款人，说不定就是他同伙！“
林小婉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热搜词条#灵修老师的双面人生#已经爆了。她看见屏幕里周挽冲进礼堂的身影，看见教导主任摔碎的茶杯，更看见父亲生前的合伙人站在台上，手中拿着伪造的转账记录。
“诸位，“林砚之忽然轻笑，指尖抚过鼎身暗纹，“且看这鼎中乾坤。“
灵气如涟漪荡开，鼎内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林小婉父亲被人灌下迷药按在合同上签字，周氏集团的财务章被伪造的过程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每个伪造者指甲缝里的机油痕迹。
直播间瞬间寂静。林小婉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看见林砚之望向镜头，眼中有银河流转，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伪造证据的IP地址。
“教育不该是资本的遮羞布，“他的声音穿过麦克风，带着灵气温润的震颤，“就像这鼎中灵气，终会洗净尘埃。至于我当童工一事...“
他卷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用灵气写就的《劳动法》条文：“每天工作四小时，时薪三百，依法纳税。倒是某些人，“目光扫过台下脸色铁青的教导主任，“用职权之便构陷教师，该当何罪？“
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周挽不知何时挤到台前，手中举着用灵气凝成的“真相“二字。阳光穿过智识树的枝叶，在林砚之肩头织出金色的网，他看见台下学生们眼中燃起的光，忽然想起自己答应教导主任的“证明“——
原来最好的证明，从来不是成绩单，而是让孩子们学会自己破局。
深夜的天台，智识树又长高了三寸。林砚之望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挽抱着作业本站在月光里，发梢沾着夜露，像缀着碎钻的墨缎。
“老师...为什么不早说？“她递过去的作业本里夹着润喉糖，“直播时您用灵气透支神识，现在嗓子该哑了吧？“
指尖触到糖纸的沙沙声，林砚之忽然想起白天在台上，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比灵气更明亮的光。喉间泛起清甜，他忽然轻笑：“因为有些局，要等鱼自己上钩。“
少女的耳尖泛起绯红。她看见他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未完全消退的灼伤，忽然想起林小婉说过的话：“你老师的眼睛，像藏着整个宇宙。“
“下周想不想学灵气辩经？“他抬手替她拂去肩上落叶，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用《庄子·齐物论》驳斥网络谣言，应该比写议论文有意思些。“
周挽抬头，撞见他眼中跳动的烛火。远处的城市霓虹与天际星辰交相辉映，智识树的叶片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秘语伴奏。她忽然明白，真正的教育从来不是灌输，而是像眼前人这样——
用自己的光，照亮别人寻找火种的路。
下章预告：鉴宝大会惊现上古灵器，周氏集团股权争夺战白热化，林砚之被迫暴露筑基期修为，而周挽藏在书签里的灵气玉简，竟与他的身世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