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流涌动

归船的木桨还未完全收进船舱，顾舟就扯下腰间的防水皮囊冲进底舱。

咸湿的海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却吹不散眼底的灼热。

“小顾！“林虎捂着肋下的刀伤踉跄追进来，粗布衣襟浸着暗红血渍，“先让李叔看看你胳膊上的爪痕！

那海妖黏液有毒......“

“林叔，帮我把舱门闩死。“顾舟跪坐在草席上，指尖颤抖着解开皮囊绳结，“您看这个。“

他摊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金线绣着“魔药配比总纲“六个古字，“巡游者阶位的'隐踪露'，材料只要夜光藻和银鳞鱼黏液！“

林虎的老茧蹭过羊皮纸边缘，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我当采珠人三十年，都只是听说过，这......“他

顾舟的手指在纸页上快速划过，现代化学知识与古文字在脑海里碰撞，魔药的“活性催化“竟和催化剂原理如出一辙！

他猛地抬头，看见小梅发间沾着的碎贝壳。

“小梅，去储物箱第三层拿那瓶密封的银鳞鱼黏液！“他扯过桌角的粗瓷碗，将夜光藻碾碎成绿色浆糊，“林叔，把油灯移近些，温度不够的话藻酸会分解......“

底舱的木板突然发出细碎的呻吟。

顾舟的动作顿住，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种感觉！

“海鸟没了。“林虎突然开口。

他佝偻着背凑到舷窗旁，布满老茧的手指叩了叩蒙着盐霜的窗口，“方才还有群海鸥跟着船飞，这会儿连影子都没了。“

小梅端着黏液瓶的手一抖，琥珀色的液体溅在草席上，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洞：“顾哥，上次在黑市......张三看咱们的眼神，就跟看猎物似的。“

顾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在交易珍珠时他就该警觉，张三在海域混了二十年，怎么会看不出普通珍珠和源质珍珠的区别？

“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收起来。“他抓起桌上的碎布擦净碗沿，“林叔，您去甲板盯着罗盘，要是指针乱转就敲铜盆；小梅，把剩下的夜光藻泡在海水里保鲜。“

合成台在识海震动，青铜方台浮现出新的合成选项：【隐踪露（需夜光藻浆+银鳞鱼黏液+微量源质）成功率67%】。

底舱的油灯突然爆出灯花。

顾舟将两种液体按1:3的比例倒进碗里，源质从指尖渗入，像滴墨落进清水般晕开。

绿色浆糊泛起银斑，逐渐凝成半透明的胶状物。

他蘸起一点抹在手腕，皮肤立刻像被蒙了层雾，连小梅都瞪圆眼睛：“顾哥，你的手......不见了！“

“每人喝半盏，剩下的涂在船缝里。“顾舟将胶状物分进陶杯，“这东西只能撑半个时辰，但足够让张三的望远镜变成瞎子。“

他望着陶杯里晃动的液体，喉咙发紧。

“顾哥！“林虎的吼声撞开舱门，“东南方三海里，三艘快船！

船帆上绣着金线蝎子，是张三的'毒尾号'！“

顾舟抓起最后一杯隐踪露灌进嘴里。

咸涩的液体滑入喉咙，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变淡，像被海水慢慢融化。

底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叔的破锣嗓子喊着“船漏了“，小梅把涂满隐踪露的破布塞进他手里。

透过舷窗，顾舟看见三艘黑帆船正劈开浪涛逼近。

为首的大船甲板上，穿宝蓝锦袍的胖子正举着青铜望远镜，嘴角咧出毒蛇般的笑。

风卷着他的声音飘过来，混着海浪的轰鸣：“把那小子的皮扒了，老子要看看他肚子里藏着什么宝贝......“

隐踪露的凉意漫过心脏，顾舟的身影彻底融进黑暗。

他摸了摸腰间的防水皮囊，里面的卷轴还在。

这一次，他不会再把命交给运气。

合成台在识海里亮起灼目的光，新的合成选项正在浮现：

【反追踪魔纹（需隐踪露+流火陷阱残渣）成功率51%】。

船尾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顾舟屏住呼吸，看着张三的手下举着火把跳上甲板，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手指正悄悄按上合成台的确认键。

顾舟的指尖刚按下合成台的确认键，识海里便腾起一股灼烧感。

青铜方台表面浮起暗红纹路，像被泼了层沸腾的血，这是源质消耗过度。

他咬着牙稳住呼吸，隐形状态下的感官却愈发敏锐。

“左舷三个，右舷两个，船尾还有个举着火把照水的。“林虎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顾舟这才发现老采珠人不知何时贴到了他身侧。

隐形状态下的林虎像团移动的空气，但顾舟能感觉到他粗糙的手掌正按在自己后背上。

林虎肋下的刀伤还在渗血，体温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李叔在修船舵，小梅去引开船头那拨。“林虎的拇指在顾舟肩胛骨处轻叩三下，这是“准备行动“的暗号。

顾舟摸到腰间挂着的骨锥。

合成台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反追踪魔纹合成完成（次品），效果：干扰敌方感知类魔药/序列能力，持续时间：15分钟】。

船尾传来小梅刻意拔高的惊呼：“救命！

水底下有海蛇！“几个火把立刻转向船舷，三个持刀的手下骂骂咧咧冲过去。

顾舟的瞳孔缩成细线，机会来了。

他猫腰钻进主桅阴影，骨锥尖端抵上离自己最近的喽啰后颈。

那汉子正弯腰翻储物箱，后颈的汗毛被隐踪露的凉意激得竖起，刚要回头，顾舟的骨锥已精准戳中他的麻筋。

“噗通“一声，喽啰像段朽木栽进货舱。

顾舟接住他下坠的火把，反手塞进旁边的麻绳堆里。

火舌舔到浸过鱼油的缆绳，瞬间腾起半人高的火苗。“着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甲板上的混乱瞬间升级。

张三的宝蓝锦袍在火光里晃动，他肥硕的手指掐住个喽啰的脖子：“蠢货！“

话音戛然而止。

顾舟顺着张三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船艏阴影里还站着个人。

那人穿月白麻袍，腰间挂着七八个琉璃瓶，在火光下泛着幽蓝、腥绿、雪青的光。

他的脸藏在斗笠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下巴，此刻正举起个细颈瓶，对着空气轻轻摇晃。

“王五？“张三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条缠上珊瑚礁的章鱼，“感知散......“

“没用。“月白麻袍的声音像冰碴子刮过铜盆，“那小子用的不是普通隐踪术。“他抬起手，琉璃瓶里的液体突然沸腾，腾起的雾气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顾舟方才站立的位置。

顾舟的后颈炸开一片鸡皮疙瘩。

合成台在识海疯狂震动，提示框疯狂闪烁：

【检测到高阶感知类魔药（破妄雾），当前隐形状态被干扰！

剩余时间：8分钟！】

“在主桅后面！“张三的胖手指几乎戳到顾舟鼻尖。

几个喽啰挥着刀扑过来，刀刃划破空气的风声里，顾舟看见林虎从另一侧冲出来，举着船锚链，伤处的血浸透了半件衣裳，却笑得像头老海狮：“小兔崽子们，爷爷在这儿！“

“林叔！“顾舟的喉咙发紧。

他摸出最后半块隐踪露涂在林虎后背上，转身冲向船尾。

李叔正攥着船舵大喊：“小顾！

涨潮了！

再不走船要卡礁石缝里！“小梅从船舷翻上来，发绳散了，头发里缠着半截燃烧的缆绳，她把个陶罐塞进顾舟怀里：“这是方才在底舱找到的火油！“

顾舟的手指在陶罐上摩挲两下，突然扯开嗓子喊：“往帆索上浇！“他抄起骨锥割断主帆绳索，帆布“哗啦“落下，正好兜住小梅泼出的火油。

火舌顺着帆布窜上桅杆，映得张三的脸像块烧红的铜。

月白麻袍的人终于抬起头，斗笠滑落，露出双泛着青灰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白里爬满细密的银色鳞片，像深海里的盲鳗。

“走！“林虎撞开两个喽啰，把顾舟推进船舱。

李叔的船舵转得飞快，木船借着涨潮的推力撞开旁边的“毒尾号“。

顾舟趴在舷窗上看，张三的锦袍被火燎了个大洞，正跳着脚骂娘；月白麻袍的人却只是站在原地，青灰眼睛死死锁着他们的船。

当两船距离拉到二十丈时，顾舟看见那人举起琉璃瓶，瓶口飘出的雾气凝成个箭头，正指向他们的船尾。

“合成台！“顾舟在识海里狂喊，“反追踪魔纹还能用吗？“

【次品魔纹已激活，目标感知干扰率提升至73%】

船尾的箭头突然扭曲成乱麻。

顾舟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指甲掐出的血痕。

林虎瘫坐在他旁边，用破布压着肋下的伤，血却还是透过指缝往外渗：“小顾，那穿月白衣服的......“

“是药剂师，可能还融合了海兽血脉。“顾舟盯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三艘船，

合成台突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特殊血脉特征（深海盲鳗），建议收集样本进行合成】。

他攥紧陶罐，里面的火油还带着余温，“张三能请动这种人......看来是为了我们之前卖的源质珍珠了。“

小梅蹲在船尾舀海水灭火，被烧焦的发梢滴着水：“顾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回渔湾村吗？“

“不能回。“顾舟摸出怀里的《魔药配比总纲》，羊皮纸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渔湾村太显眼。

李叔，把船往西南开，那边有片珊瑚环礁，退潮时能藏船。“

他望着黑黢黢的海面，青灰眼睛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等天亮了......去查查王五的底。“

林虎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草席上：“小顾，你......你别总想着自己扛。“

顾舟没说话。

他望着船舷外翻涌的浪花，合成台的青铜方台在识海里静静悬浮。

船尾的火把终于熄灭了。

黑暗中，三艘“毒尾号“的灯笼还在远处明明灭灭，像三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顾舟摸了摸腰间的防水皮囊，里面除了卷轴，还多了截从喽啰身上顺来的银链，上面刻着章鱼纹的青铜徽章。

他把银链攥进手心，指节发白。

这滩浑水，才刚漫到脚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