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流涌动

翌日清晨，沈知意对着车间更衣室的铁皮镜子整理工装。

镜子表面坑洼不平，把她的脸折射得忽大忽小，但仍能看清少女的模样：

白嫩的鹅蛋脸上长着一对似蹙非蹙，不画而黑又秀气的眉毛；一双水波潋滟，仿佛蕴藏着万种风情的杏眼，眨眼时，纤长浓密的睫毛蝶翼一般呼扇着；小巧秀挺的鼻子下，有一张粉嫩又饱满的花瓣唇。

蓬松柔顺的长发在脑后高束成利落清爽的马尾辫，光洁饱满的额头两边垂散着几缕调皮的碎发。

光看原主的长相果然是娇气极了，不过那来自沈知意本人的狡黠神态中和了整张脸的娇气感，增添了独属于她的活泼灵动。

“沈知青，厂长叫你去办公室！“门外传来工友的喊声。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口袋里的糖纸。昨天工宣队虽然暂时被糊弄过去，但老周的倒卖证据还揣在她身上，就像揣着颗随时会炸的手榴弹。

厂长办公室里，檀木桌上摆着本《毛泽东选集》和一个搪瓷缸，缸身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李厂长推了推老花镜，目光在沈知意脸上打转：“听说你琢磨出了新针法？“

“是改良锁边法！“沈知意立刻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布料样本，“您看，这种针法不仅省线，还能在布料边缘绣上标语，既美观又符合宣传要求。“她展开布料，上面“抓革命，促生产“的字样工整又醒目。

李厂长的表情缓和了些：“想法是好，可万一出了岔子...“

“不会的！“沈知意拍着胸脯保证，“我申请在车间设立试点小组，用边角料先做实验。如果成功，能给厂里省下不少成本！“她眨了眨眼，“到时候厂长您说不定还能评个'革新标兵'呢！“

李厂长被逗笑了，挥挥手：“去吧，别再捅娄子就行。“

回到车间，沈知意刚坐下，王桂芬就凑了过来：“你这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她压低声音，“不过老周今天一直在打听你的动静，你可得小心。“

沈知意心里一紧，表面却笑嘻嘻地说：“桂芬姐，要不你跟我一起搞新针法？等成功了，奖金分你一半！“

王桂芬白了她一眼：“少拿城里人的做派哄我，先把机器摆弄明白再说！“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自己珍藏的顶针递给了沈知意。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意像上了发条的闹钟。白天泡在车间，带着几个年轻女工研究新针法，晚上躲在知青宿舍里，借着煤油灯的光绘制改良工装的设计图。她发现原主的设计太过理想化，于是结合七十年代的实际情况，把喇叭裤改成微喇，蝙蝠袖收窄成插肩袖，还在口袋位置加上了实用的暗扣。

这天傍晚，沈知意正在整理图纸，同宿舍的知青小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知意，你快看看外头！“

车间外的空地上，老周正带着几个人搬木箱，箱子上印着“供销社物资“的字样，却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沈知意心里一动，借口上厕所，悄悄绕到仓库后墙。

“这批电子表得尽快脱手。“老周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上头催得紧，要是被发现...“

沈知意屏住呼吸，刚要凑近，脚下突然踩到个空罐头盒。“哐当“一声，仓库门猛地被拉开。

“谁？“老周举着手电筒照过来。沈知意转身就跑，工装裤被墙角的铁丝勾破了个大口子。她拼命往前跑，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直到躲进厂区的煤堆后面才敢喘气。

夜风吹过，沈知意打了个寒战。她摸出糖纸，借着微弱的月光反复查看。突然发现糖纸边缘有极细的折痕，展开后竟是张简易地图，标记着城西仓库的位置和一条隐秘的小路。

“好啊，证据自己送上门了。“沈知意把糖纸收好，拍了拍身上的煤灰。她知道，光有证据还不够，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扳倒老周，又不会牵连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意表面上继续钻研新针法，暗地里却在收集证据。她发现老周每次倒卖物资，都会在出货单上做手脚，把电子表写成“劳保用品“。更离谱的是，他还伪造了厂长的签字。

这天午休时，沈知意正在补工装裤上的破洞。她突发奇想，把破洞边缘绣成了锯齿状花纹，又用不同颜色的线绣上“艰苦奋斗“四个字。同组的女工见了，纷纷围过来：“知意，你这手艺绝了！破裤子都能绣出花来！“

沈知意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她连夜修改设计图，把原本普通的工装改成了“补丁风“——故意在膝盖、肘部等易磨损部位设计出补丁位，再用彩色线绣上标语和图案。这样一来，既实用又美观，还能消耗掉大量边角料。

当她把新设计拿给李厂长看时，厂长的烟斗都快惊掉了：“这...这能行吗？“

“绝对行！“沈知意信心满满，“现在年轻人都爱美，这种工装既符合规定，又有新意。而且用的都是废料，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厂长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这样吧，先做五十套试试。要是卖得好，就批量生产。“

走出厂长办公室，沈知意望着车间里忙碌的工友，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她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改变这个车间，也在改变着原主注定悲惨的命运。而老周的事情，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当晚，沈知意把收集到的证据整理好，用信封包起来。她想起白天在车间听到的消息——明天军区的领导会来考察，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