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直到申时,夕阳西下,大地上覆盖着一层金色的余晖。

云家军终于抵达京郊玄甲军军营。

前来迎接的玄甲军将领,正是三年前在凉州城,与云霁比试过一场的司徒星曜。

他已经从当年的轻车都尉,升任为正四品的壮武将军了。

司徒星曜一眼便认出了云霁,“云少将军,又见面了。”

“司徒将军,许久不见。”

短暂寒暄后,司徒星曜领着云家两兄弟去了玄甲军主帐。

云家军的士兵们则由专人带去早已准备好的营地。

主帐内,玄甲军最高级别的几位将领都在这儿了。

云翊一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位戴着银制面具的女将军。

云霁向各位将军一一问好之后,瞥了一眼还在一旁发呆的云翊。

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云翊这才回过神来,颇感失礼。

还是安国公通透,并不计较这些虚礼,替他解围道:“云二公子,先前已经见过了,不必多礼。”

云霁从刚才云翊的反应中,已经猜到了他要找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女将军。

不过之前好像没听说过,玄甲军中有一位戴面具的女将军。

正想打个招呼,但还没跟人说上一句话,安国公先发话了。

“接下来这一个月,云家军三万士兵在军营中的起居、日常操练皆由秦将军负责。秦将军,你带云少将军和云二公子去看看场地吧。”

秦妧被安国公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弄得摸不着头脑。

心想:“外公明知道我倾心于他,还一个劲儿把我们往一块儿凑,这是铁了心要乱点鸳鸯谱吗?”

但在军营中,对于上级的命令,只有一个选择:服从。

“是。”秦妧恭敬答道。

回身,走到云霁身旁,“云少将军,请。”

一点儿眼神都没分给云翊。

云翊心想,“这次再见之后,她好像不怎么待见我。难道是因为我三年前输给了她,她便瞧不上我了?”

“改天一定要找回颜面。”云翊暗自做了决定,连忙跟了上去。

秦妧将二人带到军营东南角的一处营帐。

“这里便是二位在军中的营帐。”

“请问秦将军的营帐是哪一处呢?”

云翊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云霁和秦妧都瞬间瞪大了双眼。

秦妧暗骂一声:“登徒子。”

云霁则是恨不得马上说一句:“我不认识他,他不姓云,也不是我弟弟。”

这小子平时挺灵光的呀,怎么到了男女之事上面这么缺心眼儿。

等等,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霁以手抚额,当年喜乐就是这么追求他的。

云翊虽然性子有些不羁,但终究是云家的人,云家家规森严,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他不曾有过这种经验。

唯一见过的男女纠葛之事也就是他这个大哥的事情了。

唉,还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失职了。

正想替自家弟弟圆回场子,没想到正主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知道秦将军住哪儿,之后才方便找您啊。有什么问题吗?”

还好戴了面具,不然秦妧此刻红得像晚霞一样的脸就藏不住了,“你……”

“秦将军,舍弟的意思是,之后一个月,他将替我常驻军营,管理士兵。我回云府去住,方便陪伴夫人。”云霁连忙解释道。

昭宁这才想起来,这位光风霁月的云少将军还是自己的妹夫。

“好,就当是为了喜乐那丫头,我忍了。”如此想着,才终是消了点气。

“我就住在旁边那处营帐。”秦妧用手指了指大概五十步外的一处营帐。

昭宁此时心想,很难不怀疑外公就是故意的,居然把他的营帐就安排在自己旁边。

那人可不是愚钝之人,外公就真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吗?

云翊倒是很开心,这个安排,甚是合他心意。

云霁和云翊离开军营后,各骑一马往云府的方向去了。

昭宁站在军营门口,看着二人策马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回主帐找安国公“算账”去了。

而云家兄弟这边,云霁刻意勒了勒缰绳,使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云翊见状,也是同样的动作。

“怎么了大哥?”

“你的心上人是秦将军?”

云翊也没想到大哥这么直接,看来成了婚的人果然不似以往那般含蓄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

“嗯。”

“可我看秦将军不像是对你有意啊。”

这可戳到云翊的痛处了,他也正纳闷呢。

“依我看来,她若是对你无意的话,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反而只会让她徒增厌恶。”云霁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

“啊,可是当年大嫂追求你的时候,你一开始不也是无意的嘛,后来不还是同意了。”云翊极力否定自己不会成功的可能性。

云霁闻言,脸上瞬时布满了笑意。

重新收紧缰绳,策马离去,只留下一句:“我从看到你大嫂的第一眼起,便钟情于她了。”

竟是如此。

“那依兄长所言,自己真的无望了吗?”云翊闷闷地想着。

秦妧为什么有意疏远自己呢?难道是真的讨厌自己?

他始终想不明白。

可这次,云家两兄弟真是猜错了。

哎,还是吃了家规太严的亏。

云霁在成婚前也从未与哪家姑娘有过交集,他只见过喜乐那般的,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情感展示于人的姑娘。

所以他便觉得,女孩子都会如喜乐那般,热烈张扬地表达爱意。

殊不知,如喜乐那样的性子,是从小千恩万宠、无忧无虑长大的姑娘才会有的。

而昭宁,虽地位尊崇,可她自小便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与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同等的重量。

加之三年前那一仗,见过漫山尸骨累累,她早已不可能是眼中只有心上人的小姑娘了。

她的眼里,是天下苍生,是社稷安危,是审时度势,是权衡利弊。

所以她的爱意,只能深埋心底。

云翊进入京兆府担任法曹参军一职。

同僚们并未听过京中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便以为他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所以对他多有照拂。

这不,刚上值第一天,午休时分,便过来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魁梧男子,看了看云翊后说道:“云参军,你与我一同去趟浮生学堂。”

京兆府共有四位法曹参军,在云翊进来之前,这位已经做了十余年的法曹参军了,在处理事务上颇有经验。

想必也是好心想带一带刚进来的同僚。

云翊心中自然明白,也十分领情,立即回道:“好的,王参军,我这就来。”

走出京兆府衙署,云翊跟在王参军身后,王参军回身叫他上前一步,二人并排着往学堂走去。

看王参军人还不错,云翊便开口问了句:“王参军,请问是什么案子?”

“浮生学堂的一位女夫子,被她的前夫家指控‘内乱’。”

“女夫子,内乱?她做了何事?”

“我们就是要去调查她做了何事的。”

言之有理。

“那告状之人是?”

“是这位女夫子的前任婆婆,今早来敲的登闻鼓,弄得满大街的百姓都围在府衙门口。上面交代了,此案必须尽快查清。所以,这才中午都没得休息地拉着你来了。”

两人谈话间,已经行至学堂门口了。

云翊这才看清,的确是“浮生学堂”,自己刚才没听错。

“王参军,这浮生学堂和浮生楼有何关联吗?”

王参军刚跟学堂门童交涉完,回身看来云翊一眼,“你还知道浮生楼?看你这一表人才的……。”

云翊一看他打量着自己的眼神,急忙摆手道:“不不不,王参军,您误会了。我只是去那里打探过消息。”

“打探消息?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学堂的管事姑姑很快便来了,引着他们二人进去了。

此时来得也正好,学生们都在午休,管事姑姑把二人带到学堂最后方的一排楼前。

二楼传来女子谈笑的声音。

仔细一听,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妇人,似乎在唱着什么歌谣。

“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四梳清白,五梳坚心,六梳金兰姐妹相爱,七梳大吉大利,八梳无灾无难……”

管事姑姑先上楼,大约是知会一声有官差来访,让住在楼里的姑娘们都穿好衣服,免得刚午休起来便见到男子来访,互相失了体面。

掌事姑姑再下来时,便是请他们二人上楼。

走廊路过声音传来的方向,云翊侧脸看了一眼。

掌事姑姑极会察言观色,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学堂的女夫子。我们这里的女夫子要么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要么是在夫家过得不好,和离后不愿再嫁的女子。每一位都颇有学识,便来这浮生学堂做了女夫子,靠自己养活自己。他们这是将头发梳成发髻,以示永不嫁人。”

“程夫子也是如此吗?”一旁沉默的王参军突然问道。

“是的。”掌事姑姑语气平和地回道。

这倒是云翊第一次见女子这般,心中倒是有些钦佩之意。

官爷,这便是程夫子的房间了。二位稍等,我先问一问她在不在。

说着,指节轻轻叩了门板三下。

里面立刻传来一位年轻女子清脆的声音:“马上就来。”

打开门,程婉也吃了一惊,先看了一眼掌事姑姑,才开口问道:“二位官爷这是?”

王参军这才将她婆婆赵夫人早上敲登闻鼓一事全数告知。

掌事姑姑眼看着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站在这里说不合适,让这两位官差进一个女子的房间更不合适。

于是提议到后方议事堂内慢慢说明。

于是掌事姑姑在前方带路,程婉走在最后方,一路上便有热心的姐妹凑上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程婉不语,她们便也跟了上去。

议事堂能够容纳百来号人,其他的女夫子们也跟着进来了。

王参军一想,这些人里或许还有人证人,便也就随她们站在一旁听着。

言语间,众人终于弄清楚了现下是什么情况。

赵夫人说程婉和自家儿子如今仍有书信往来,弄得自家儿子心不在家里,夫妻不睦,家里整天鸡飞狗跳。

可实际上程婉从未给前夫赵志明写过什么书信。

自和离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赵志明的面,连赵家人都避之不及,怎么谈得上破坏别人家庭关系呢?

说着,王参军自封口处掏出一封书信,说这是赵夫人拿来的证据。

摊开来,里面确实写有两首词,行文对仗工整,字里行间尽显暧昧。

并且这两首词,一首是程婉字迹,另一首却是赵志明的字迹。

此物一拿出,引得周边呼唤声一片,程婉霎时红了脸。

但还是如实回道:“此信中前一首诗确是我上月上巳节时所创,但这稿纸后来被风刮走了,民女也不知怎么就会落到他人手中。还请大人明察。”

“那便随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