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气浪如同重锤，将林峰的意识砸得支离破碎。当他在一片呛人的烟尘中醒来时，首先触碰到的是满手黏腻的温热液体——不是他的血，而是某种带着腥甜气味的黑色黏液。身旁的赵磊正背对着他，用匕首刮着岩壁上的什么东西，肩膀伤口处的布料已被黏液浸透，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
“你醒了？”赵磊没有回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看看这个。”
岩壁上被刮开的区域露出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刻着模糊的编号：「D-739」，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NE-07试验区权限等级：Ω」。林峰的心猛地一沉——NE-07，正是老张通讯器上的坐标代码。
“深岩-7的设计图里没有NE区域。”林峰挣扎着坐起，摸到口袋里的通讯器，屏幕还在微弱闪烁，“老张的通讯器一直在发这个坐标，可能……”
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碎石滑落的声响。两人同时举枪（林峰捡起了赵磊掉落的自制弩箭），却只见一只巴掌大的机械蜘蛛从通风口坠落，金属肢节上沾着干涸的黏液。
“是勘探机器人？”赵磊皱眉捡起，发现它腹部嵌着枚破损的储存卡。
就在这时，通讯器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段乱码组成的信息，最后定格为：「37.621N 122.419E密钥：锈蚀的晨星」。
“这是地面坐标？”林峰对照着避难所内置的电子地图，“位于旧金山市中心，那里早就是异兆的老巢了。”
赵磊将储存卡插入通讯器侧边的接口，一阵电流杂音后，屏幕上浮现出几张模糊的实验照片：培养皿中漂浮着扭曲的生物组织，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正在操作一台刻满复杂纹路的金属装置，背景里的标识牌赫然写着「NE-07异种共生实验区」。
“异种共生……”林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你看这个装置，和岩壁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突然，赵磊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黑色黏液从指缝间渗出。“该死……”他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伤口——原本狰狞的撕裂伤正在被一层细密的黑色绒毛覆盖，绒毛根部泛着幽蓝的光泽。
“这是……毛蠕的同化现象？”林峰想起猎手融合毛蠕的场景，下意识后退半步，“你被感染了？”
“别紧张。”赵磊用匕首割掉感染的布料，黏液立刻停止蔓延，“在遇到你之前，我被一只濒死的毛蠕咬过，当时以为没事……看来异兆的感染体可以共存。”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也许这就是活下去的关键。”
林峰还想追问，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启动的轰鸣。赵磊立刻熄灭应急灯：“是巡逻的‘碾压者’，一种在通道里徘徊的重型异兆，我们得走了。”
两人沿着NE-07通道向前摸索，墙壁上的符号越来越密集，有些甚至在发出微弱的荧光。林峰突然停下脚步——前方拐角处，一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靠在墙边，胸口插着半截断刃，刀柄上刻着联合国星际部队的徽章。
“星际部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赵磊捡起尸体旁的战术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关于‘深渊回响’计划的终止报告」。
文件内容断断续续：「……实验体失控……异兆母巢与地核共振……NE-07必须永久封闭……密钥‘锈蚀的晨星’对应旧金山市天文台穹顶……」
“母巢？地核共振？”林峰感觉脊背发凉，“难道异兆的来源不是外太空，而是地球内部？”
震动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被碾碎的巨响。赵磊将平板塞进背包：“没时间想了，前面有个废弃的伺服电机房，我们可以用里面的齿轮组制造陷阱。”
两人冲进机房，里面堆满了锈迹斑斑的齿轮和轴承。赵磊熟练地拆解着零件，林峰则在角落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金属箱，锁孔形状与岩壁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用这个！”赵磊扔来一段钢筋，“碾压者的视觉很差，靠地面震动定位，我们可以……”
话未说完，机房大门突然被撞得粉碎！一只如同坦克般的巨形异兆闯了进来，全身覆盖着层叠的骨板，每一步都让地面龟裂，头部伸出的两根巨颚正“咔嚓”作响——正是资料里记载的“碾压者”。
“快！把齿轮扔到它履带下面！”赵磊大喊着将一捆轴承推向碾压者。林峰立刻会意，抱起一堆齿轮砸向巨颚，却被骨板弹飞。碾压者发出咆哮，巨颚猛地合拢，将旁边的控制台咬成两段。
“这样没用！”林峰瞥见金属箱上的锁孔，突然想起什么，“赵磊，你肩膀上的黏液！”
赵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咬牙将伤口处的黑色黏液抹在钢筋尖端，猛地刺向锁孔——黏液接触到金属的瞬间，锁孔发出蓝光，金属箱“咔哒”弹开，里面躺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晶体，形状酷似一颗生锈的五角星。
就在这时，碾压者的巨颚已经逼近。林峰抓起晶体，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窜遍全身，眼前的岩壁符号开始旋转组合，形成一幅立体地图——NE-07通道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个直通地面的垂直竖井！
“跟我来！”林峰抓起晶体冲向地图标识的方位，赵磊紧随其后。碾压者在后面狂追，履带碾碎的齿轮飞溅如雨。
通道尽头是堵厚重的合金门，门上刻着与晶体相同的五角星图案。林峰将晶体嵌入凹槽，整扇门突然发出蓝光，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布满了向上延伸的金属梯。
“快爬！”赵磊推了林峰一把，自己则转身举起弩箭，对准追来的碾压者。
林峰刚爬上几级梯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响。他回头望去，只见赵磊将剩下的震爆弹塞进碾压者的巨颚，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撞在井壁上，身体开始迅速被黑色绒毛覆盖。
“赵磊！”林峰想下去，却被赵磊厉声喝止：“带着晶体走！去旧金山！看看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扭曲，身体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异，“别让我白白……”
话未说完，变异的赵磊猛地扑向碾压者，用身体卡住了它的巨颚。林峰咬着牙，转身拼命向上攀爬，身后传来金属与血肉撕裂的恐怖声响，以及一声混杂着人类与异兆特征的、悠长而悲凉的嘶吼。
不知爬了多久，头顶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林峰扒开最后一层格栅，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通风井，上方传来隐约的风声——那是地面的风！
他掏出通讯器，坐标仍在闪烁。旧金山市中心，锈蚀的晨星。赵磊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究竟指向怎样的真相？
林峰握紧晶体，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脉动。远处的隧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发出潮湿的爬行声。他抬头望向井口的微光，深吸一口气——那是末日的阳光，带着灰烬与死亡的气息，却也意味着新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