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市已经步入了秋天,一阵凉风带下树上几片枯到发黄的叶子,光暇公园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牵着狗的爱狗人士正在草坪上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公园很大,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闻烁正把刚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火腿掰开,喂给光暇公园的小霸主「大橙子」,大橙子是经常出现在公园西边的大橘猫。
闻烁垂眸看着旁边有些脏脏的猫,待火腿消灭殆尽,橙子转身跑进小树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闻烁一直觉得大橙子是只喂不熟的猫,别的小猫给喂个东西,吃完最起码还知道喵喵叫两声卖个乖,它呢却连个脸色都不想多给一点。闻烁习以为常的拿起长椅另一边的双肩包,朝公园外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闻烁懒得看,今天是三十一号,应该是王秀兰(也就是他的伯母)转来生活费的短信提示。
没人知道闻烁在想什么,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了公交站台,闻烁在等105路公交。说起今天倒是有些特别的,今天是苍耳福利院建设七十周年,会在福利院旁边的湖外广场举办周年庆活动,他带了些用不上的书,想着有人说不定会用上,多少也算是帮上点忙。
105路公交到了,闻烁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抵达终点站,离终点站不远就是湖外广场,今天天气虽然谈不上好,但广场上的人很多,有十几个孩子正围坐在一起唱歌,引得一群人驻足观看。十年前他也站在那儿过,但他并不太会唱歌,没两句就跑到一旁的阿婆身后躲起来。
“小烁哥哥,小烁哥哥!”闻烁被拉回思绪,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出自福利院最爱闹腾的小孩,名叫小旭,小旭是个很爱笑的孩子,有时候闻烁根本就想不到他笑的原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见到自己会那么开心,就算上一秒他还在哭,下一秒见到他就会破涕为笑。
“小烁哥哥,我就说你会来的,早上阿婆还说你不会来,我是不是很厉害。”小旭跑过来抱住闻烁的腰,咯咯的笑了两声,闻烁有些无奈的摸了两下他的头道:“嗯,不要乱跑。”
苗阿婆忙的有些不可开交,在一转眼就找不见了小旭的影子顿时有些着急,抬眼正看到不远处与周围尽显格格不入的闻烁,再加上手里拉着的小孩儿朝这边走来,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阿婆。”闻烁轻轻一笑,眼里少了些对事物视若无睹的冷漠。
“阿烁,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讲了吗,有很多志愿者,不用担心,你现在都高三了,这里没关系的。”苗阿婆太了解闻烁的周围的事情了,所以知道高考对闻烁来讲不仅仅是高考,闻烁有时候也会头疼这一点,让他想对苗阿婆来个善意的谎言都不行。
闻烁看了眼手边的小旭,最后轻推了两下把他送入绘画的队伍。“没关系的阿婆,不差这天。”
“也就是你能看得住他了,这里人太多,我总怕他跑远了不知道回来,有你在我也放心多了……”苗阿婆目送小旭坐到凳子上后重新看向闻烁。
闻烁感觉到有个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好久了,但他罕见的找不到那个人在哪,或许是自己多想了,闻烁这样想着,走到募捐箱边,把包里的书拿出来递了过去,跟他们说是要摆在架子上。
摆在架子上的东西也相当于募捐的一种,有人买的话就卖出去,捐出卖品的所有金额,捐赠款会标注两个人的名字,不管卖出或是没卖出,三天后都会收到来自苍耳福利院的小红花短讯。可能物超所值,也可能是低价采购,但最低价格可以规定,低于这个数,志愿者可以选择不进行售卖,这种情况一般很少见,毕竟是公益活动,没必要刻意压低或者抬高价格。
闻烁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并没有进行底价标注,一是他知道福利院里并不缺他那几本书,上个月他还见过两本一模一样的;二是如果有人真的需要,他完全接受零元售予。
志愿者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在这里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有些东西完全没必要用金钱进行评估,善者仁心,仁心敬畏,也没必要进行过多的拆解和议论。
放笔后,闻烁用一次性杯子接了些热水,走到苗阿婆旁边,想让他休息一会儿,志愿者虽谈不上多,但也说不上少,可苗阿婆总担心会出什么差错,一直站在那看着,忙前忙后的叫人看着都累。
“这两天他们又学会了一首新歌,还说要等你来后唱给你听呢。”
“下次吧,再过两周有个长假,我可以过来帮忙。”听闻烁这么讲苗阿婆虽然点着头但还是多少有些担心他的学习的,可闻烁的成绩一直很好,又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确实很难找到让人担心的地方,这也是苗阿婆最放心不下的一点。
文艺表演结束后,孩子们紧围在闻烁周边,闻烁也拿出上次答应他们要带给他们吃的糖分发着,跟他们在一起,总会让闻烁有一种时间加速的错觉,有他们在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捐赠物登记处——】
张琳刚忙完坐下来歇歇脚,看到登记簿上压着的一个小盒子。
“谁放这的?”张琳喃喃自语的拿起来轻轻的晃了晃,听不见任何声音,可这个盒子颠起来又很有分量,不像是么东西的样子,一圈连个钥匙孔都没有,一度让她觉得这就是一块盒子样的铁疙瘩。
“哎,这个是要放到架子上去的吗?”张琳叫住刚刚坐在这儿登记的志愿者,抬起拿着盒子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这个啊,不放。”他又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最后挠了挠头。“有人拿这个换了本书,说是要让我们联系一下,务必一定要交到书的主人手里,反正奇奇怪怪的。”
“哦……哪本书啊?联系到人了吗?有没有检查,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吧?”张琳这么说着,又把那个盒子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一遍,主要还是因为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用联系,人就没走,看着也不像什么危险的东西,哎你一会儿先给他送过去吧,万一待会儿他有事走了呢,人就在那儿呢。”张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看到给孩子们发温水的闻烁,想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就朝闻烁走过去,她把东西交给闻烁后又把前因后果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闻烁接过盒子道谢后浅浅看上了两眼,最后随手放进了包里,见张琳还在看自己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张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但又一时说不上来,总不会是因为做志愿者认识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做志愿者。“你是志愿者吗?啊,就是,我早上好像没见过你。”
“不是,我是这院里的。”随后闻烁就没再讲话,不远处苗阿婆叫了一声闻烁才打破了寂静,闻烁朝张琳打声招呼走了过去,张琳像是知道他确实和苗阿婆认识才放心离开的,又像是自觉没趣才离开的。
时间过得很快,活动也暂且告一段落,闻烁来时,晚饭时间总会提前一个小时,好让他来得及赶上回去的末班公交车,吃饭时孩子们提起闻烁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多人就此抒发了自己的不满,直到闻烁保证以后常来这事才算罢休,苗阿婆选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说话,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很难在闻烁身上看到孩子气了,虽不知多久,但一定很久,只有饭间谈话时,才能让她再度看到那个和同龄人一样眼中带光的闻烁。
告别后,闻烁坐上了回去的公交,停了两三站后上来几个人闻烁无意间扫到他们一眼:眼熟,见过,同学,没什么交集。
没什么交集的人按理说闻烁是不会特意去记,换句话说是记不住的,能记住或许是因为其中有个叫宋思安的,上课的时候回答问题声音很大,像是要震聋什么人一样,而且回答问题的错误率极高,偶尔老师会调侃他误人子弟,这么一来久而久之的就记住了,其他的什么时候记住的忘记了,就是见着面熟。
他们一上车闻烁就发现了,时不时就会有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像是打量……闻烁尽可能让自己不去在意,转而看向车窗外,他突然想起包里的盒子,就拿出来放在手心左右看了两眼。
这是什么东西……
闻烁正忘我的想着怎么把手里的这玩意儿打开,肩膀被要下车的刺儿头用手肘撞了一下,那劲道,力气跟不要钱一样,闻烁吃痛,冷冷的看向那个刺儿头。
那人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像是槟榔,他边嚼边斜眼瞟了下闻烁,到站了没下车,反倒是朝闻烁那儿挪了挪,明眼儿人都能看出来他有故意挑事的架势,可他长得凶神恶煞的其他人也不敢言语。闻烁紧握着拳头,他懒得惹事但也不怕事,他最多忍他到下一站停车,突然闻烁听到前面有人正大声的替自己打抱不平。
“喂,你没事儿吧,这么多空位儿,你坐不下还是怎么着啊。”宋思安盯着那个刺头眼里带了点不屑一顾,
“你有病啊,瞎管什么闲事,挨着你屁事儿了!”刺儿头说着用手肘狠狠地撞向了闻烁,闻烁一个没注意被他撞到了眼角。
“操。”闻烁倒吸一口凉气暗骂了一句,一开始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宋思安和其他几个人替他打抱不平的声音,慢慢的那些声音有些渐行渐远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到眼睛的原因,眼前白的吓人,突然下一秒,全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关键字语音识别成功。」
「亲爱的玩家们,欢迎来到大型模拟类生存游戏,关乎生命要小心,祝你们玩得愉快……」
一段机械音消失后,闻烁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耳边的声音噪音越来越大堪称鬼哭狼嚎,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
“哎,醒了醒了!”宋思安听到张雷的话也暂时放松警惕凑了上来,“闻……同学,你可算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闻烁睁眼第一时间就发现身处的地方很不对劲,既不是公交车上,也不是医院或是自己的公寓,更像是住校生某个层面上的另一个家【宿舍】。
闻烁坐了起来一言不发,太多不对劲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如果他在公交上不知不觉间昏倒了,那现在应该出现在医院而不是在这儿。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梦的玩意儿,本来黑了的天怎么就亮了,不讲这个,光是这个房间就很难不让人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先是这几个陌生的熟人,不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再是他,闻烁看向抱着胳膊靠着窗边的墙打量窗外的‘装货’,闻烁记忆中班里没这个人,虽然他不记人,但一眼看过去只能用“装”这个字来形容的人,闻烁不可能没印象。
就算假设,假设这个宿舍是混寝,又或者这位‘装哥’是这几个人的朋友,那角落下铺躺着的左青龙右白虎的刀疤脸刺儿头……是不是也太扯了!
闻烁决定放弃思考这些不合理存在的是否太过于不合理,反正都是不合理,还不如想想实际的,“这是什么地方?”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哥几个,吞吞吐吐倒是没一个人说出来个所以然。
“看样子是学校,刚刚看了安全通道的门是锁着的,而且我们现在这间宿舍在四楼,想跳下去是不太好跳。”装哥像是有了新发现,轻笑一下转过头看着围在一起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最让他赏心悦目的闻烁身上“有谁是阳光小学的在读生吗?”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明摆着就是打趣人的话,可偏偏闻烁就是想接这个睁着眼说的瞎话。“你找的人还在那躺着呢。”失去意识前的被打的那几下现在也算是口头上出口气。
装哥闻言看着躺在床上的刀疤脸刺儿头表情有些嫌弃,抬手用手指摸了下鼻梁上的一颗小黑痣。“阳光小学的学生多冤啊。”说罢盯着门看了两秒,朝前两步抬手挡在要到窗边查看情况的闻烁身前。
“你……”
闻烁刚要说什么被装哥制止,“嘘,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有人在挨个敲门。”闻烁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轻,装哥纠正道,“是拍。”
宋思安离门口最近听得最清楚,有人在拍门,听着很远,拍两下停了,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砰——……(断断续续,反反复复)
宋思安打开一点门朝外探了探,有些看不清,他眯了眯眼,想要再看清楚些,突然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后退一步呼吸停滞了一瞬,愣在了那。
“看、看到什么了?”宋思安像是吓傻了,看着身子都有些哆嗦,半天没讲话,张雷又急又不敢自己看。
但随后也不需要宋思安讲了,因为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臭味从门缝溜进来,充满整个宿舍,让人犯恶心,吓得离门口近的三个人连连后退。
要藏起来,可肉眼扫到之处就是全部,根本没有可以藏的地方就算门上小窗有死角,六个人也是根本躲不下的。
硬拼……现在只能祈祷那家伙没那刀管枪弹如此一类的东西了。
闻烁上前,轻轻串上门后的门栓,后退一步暗暗握紧拳头,拍门声越来越响,那个东西离他们所处的房间越来越近。
突然,门上的小窗上出现一张血淋淋脸,空洞洞的眼眶里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蠕动。他机械式的拍着门,耳朵贴近小窗,仔细听了又听,那是个瞎子,且不是人。屋里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有人嘴唇咬破都快哭了,他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所以转身要拍对面的房门,几人死死盯着小窗口,好像能听到其他人的心跳声。
“卧槽是你们!这他妈是什么地方!”所有人心跳漏掉一拍,几人同时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坐起来的刺儿头,装哥跑上前捂住他的嘴,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与他们一起转头的还有那个血淋淋的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