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爷

力量并非聚于一点,而是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要将接触的一切物体强行撕裂、扭曲、引爆的疯狂意念!它冲击的甚至不完全是实体!

“砰!!!”

一声血肉与枯骨沉闷撞击的巨响!

没有预想中爪子透体的噗嗤声!

陈灰那包裹着诡异黑红芒刺、带着原始蛮力的拳头,如同一个沉重破烂却又裹挟着雷霆的攻城锤,狠狠地、正正地砸在了活尸抓来的枯爪腕骨之上!

那瞬间,胡三哥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被砸中的不是手腕,而是一块被巨力拍击的精钢!不!钢铁都没这么响!

“咔——崩——咔嚓嚓嚓——!”

一连串密集得让人心脏骤停的恐怖爆裂声疯狂炸响!比刚才打断手肘时,更加惊心动魄、摧垮心神!

那干枯如木的手臂,自腕骨开始,像一根被无形巨力硬生生塞进锻打机器里的朽木!寸寸!碎裂!扭曲!崩解!

从手腕到小臂,再到手肘!

皮肤、筋肉、骨头……所有构成物质的界限在那一刻仿佛都模糊了。无数细碎的惨白骨片混合着崩裂的黑色筋络、深色的干枯血肉组织碎片,如同被引爆般,从爆裂点呈放射状向后疯狂喷射飞溅!噗嗤!噗嗤!噗嗤!

血黑色的碎片混合着古怪粘稠的液体,噼里啪啦溅了周围一地,甚至有几片带着腐臭气味的碎骨,像锋利的暗器,嗤啦划过了胡三哥僵硬的侧脸,留下几道细细的血痕!

胡三哥呆若木鸡,连脸上的刺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只看到——

那活尸原本抓向陈灰心口的枯爪,连同它的小臂,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巨手凭空捏碎、再随意揉烂丢弃!整条手臂瞬间短了大半截,自肘关节以下,彻底爆成了一团混着骨头渣和烂肉的模糊残骸!

“唧呃——!!”

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魂魄都在被撕扯切割、尖锐扭曲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活尸喉咙里爆冲而出!这一次,它整个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拳正面轰中,猛地向后抛飞出去!

轰隆!!

活尸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它爬出的那口巨大黑棺之上!力量之大,将那厚实的柏木棺壁都撞得向内凹陷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猩红的嫁衣前襟爆开一个巨大的、边缘被邪恶力量撕扯得破烂不堪的空洞,露出下面干瘪枯槁、同样被震裂开无数细小缝隙的胸膛。原本就扭曲的左臂残骸更是无力地垂落,彻底报废。断裂残存的肢体部分,焦黑的裂口处缭绕着丝丝缕缕妖异的黑红光芒,像是在持续灼烧它的“血肉”。

这光芒如同有生命般,还在顺着它的断臂和爆开的胸膛伤痕向躯干深处侵蚀!似乎正在摧毁这具诡异躯体的“生机”根基!

剧烈的抽搐如同暴风中的枯枝般席卷活尸全身,它喉中的惨叫变成了凄惨绝望的“嗬嗬”抽气,仅存的浑浊独眼疯狂地转动、翻白,里面第一次真正充满了纯粹的死灭恐惧!它像是被那黑红邪力钉死在了棺材上,再也无力站起!

小院彻底死寂!

胡三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泥泞的地上!泥土和矮壮镖师尚未凝固的温热血液,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裤子。

他手里握着的钢刀“哐啷”一声掉落在血泊里,溅起几点血花。整个人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撞击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一股无法抑制的尿臊味再次弥漫开来,混入了浓烈的血腥和尸臭中。

他看着那如同魔神降世、摇摇晃晃站在那里、还在剧烈喘息的身影——那个刚刚被他们逼到角落、连黄狗都不屑看一眼的废物陈灰!

又看着那具被他一拳砸烂手臂、像破布一样钉在破棺材上、只剩下绝望抽搐的凶戾活尸!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大脑处理能力的极限。震惊,恐惧,还有那被碾压成粉末的、可笑的优越感……最终汇成了一种比死亡更寒彻骨髓的东西——认知的崩塌!

“不……不……不是……我……”胡三哥像是丢了魂,语无伦次地喃喃,眼神涣散,对着陈灰的身影,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似乎想把自己缩小到尘埃里,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饶……饶命……灰…陈…陈爷……”他声音抖得变了调,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陈灰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那股被他强行榨取、引爆出来的毁灭性能量正在迅速褪去,如同退潮时卷走所有浮沙的狂浪。带来的,是难以想象的可怕反噬。

身体像是被无数柄无形的铁锤从内部反复捶打过千百遍,每一寸筋骨、每一丝肌肉都在疯狂地抽搐、哀嚎,发出濒临崩裂的呻吟。经脉之中,那原本汹涌奔腾的冰寒狂暴力量迅速干涸后,留下的是被反复撕裂、灼烧、冻裂过的恐怖痕迹,如同被火油浸透再点燃过的脆弱宣纸。剧痛!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向外爆发出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痛到他几乎无法站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抽搐,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喉咙里的腥甜血气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涌不休,被他强行咽下,但粘稠温热的液体还是不断从嘴角溢出,滑过下巴,滴落在前襟,混合着泥污,带着刺目的铁锈味。他猛地咳了一下,又是一小股带着内脏碎末的污血涌了上来,被他死死憋在口中。胸腹间如同塞满了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灼烧般的闷痛。

双腿如同两根被蛀空的老树,支撑他这具破布袋般的身躯,在冰冷的夜风中摇摇欲坠。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如同浓墨在晕染。

胡三哥那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的求饶声,断断续续地钻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陈…陈爷?

这个词像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陈灰混乱而剧痛的脑子里。

陈灰缓缓地、异常吃力地,将如同灌满了融铅的头颅,转向那个跪在血污泥泞里、抖得如同筛糠的身影。

惨白的月光落在他沾满泥污血渍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残留的痛苦,还有那双瞳孔深处依旧没有散尽、正随着力量退潮而逐渐沉底的冰冷疯狂。

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地看向胡三哥。

胡三哥的哀鸣戛然而止!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对上那眼神的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那不再是之前熟悉的怯懦或讨好的眼神,那里面只有死寂,以及一种刚刚目睹了纯粹毁灭后的……漠然。

恐惧,超越了对活尸、对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蛆虫瞬间爬满了胡三哥的每一寸皮肤!

“灰……陈爷…是陈爷!”胡三哥的脑子前所未有的“灵活”起来,他语无伦次,声音尖利变形,“是那活尸!是活尸要害您!小的是来…小的忠心!小的想帮您……”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要砸进面前那混合着同伴鲜血的泥泞里。

“饶命!饶了小的!小的当牛做马!当狗!汪汪汪!陈爷!汪汪!”他竟然真的发出了几声犬吠,带着哭腔,刺耳又荒谬。

陈灰的嘴角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不是因为笑意,而是牵扯到了胸腔内火烧火燎的痛楚。他看着脚下这个摇尾乞怜的“胡三哥”,这个曾经用鞋底碾过他指骨、让他当众喝洗脚水的恶霸。一股浓重的、带着腥气的甜味涌上喉咙,他终于憋不住。

“噗——”

一口暗红粘稠、带着细碎内脏血块的污血,猛地喷溅出来!

噗嗤!

温热的、带着魔功残留余烬气息的污血,大半直接喷在了胡三哥那颗几乎要埋进泥里的、光秃秃的脑袋上!

“噗嗤——!”

粘稠、猩红、还夹杂着细碎暗红内脏血块的液体,瞬间糊满了他的头皮、脖颈。滚烫的触感,刺鼻的血腥气,还有血液中残留的、那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凶戾力量的气息,如同一桶最恶心的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胡三哥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噗通”一下,由跪姿彻底瘫软,五体投地地趴伏在冰冷肮脏的血泥地上。脸埋进泥污和同伴尚未冷却的血液混合物里,贪婪地、却又痛苦地吸着那混合了尸臭、血腥与泥土腥气的污浊空气。

“饶……饶命…陈…陈爷开恩啊!”他的声音从泥污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剧颤的哭腔,已经完全不成调,只剩下纯粹的、被碾碎了骨头的恐惧,“小…小的就是条老狗!瞎…瞎了眼!不识陈爷真神!汪汪!汪汪汪汪汪——!”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使出吃奶的力气学起狗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只为了博那魔神般身影的一缕余光。

陈灰站在那里,身体里像是引爆了一座火山,又在瞬间冻结成了万载玄冰。那股强行压榨出来、粉碎活尸的毁灭之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留下的不是空虚,而是被这股狂暴能量彻底蹂躏过后的、千疮百孔的废墟!

剧痛!无边无际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的感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皮肤下,筋骨深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濒临极限的呻吟。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进周身穴位,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抽痛,推动着那股灼热的岩浆在破碎的经脉里胡乱冲撞!喉咙里腥甜的铁锈味翻涌如浪,仿佛随时会冲破束缚,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