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在ICU求见最后一面,我正飞往冰岛看极光

>结婚十周年那天,我在ICU门口撞见丈夫和小三拥吻。

>他护着怀孕的小三说:“她更需要我。”

>我笑着摘下婚戒滚进下水道。

>后来他公司破产躺在病床濒死,小三卷走救命钱消失。

>管家问要不要接他回家。

>我正涂着红指甲订机票:“告诉他,我航班满员。”

>飞机冲破云层时,屏幕弹出他最后短信:

>「当年送你的芭蕾舞鞋,其实是我偷了奖学金买的。」

>空姐惊呼邻座乘客晕倒了——那是我新雇的私家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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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ICU求见最后一面,我正飞往冰岛看极光

三万英尺的高空,机身微微颠簸,像一颗被命运随意拨弄的弹珠,在铅灰色厚重云层的包裹中艰难穿行。舷窗外,混沌一片,只有机翼尖端的红色航行灯固执地闪烁,是这无边灰暗里唯一的活物,微弱,却不肯熄灭。空气里有种长途飞行特有的、被无数人呼吸过滤过的沉闷气味,混合着消毒水和廉价香水残留的基底。

“女士,飞机即将进入平飞阶段,请您关闭手机等电子设备,谢谢配合。”空乘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职业性的关切。

我收回望向虚空的视线,落在膝头那只冰冷的屏幕上。幽蓝的光刺破机舱的昏暗,映亮一行简短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文字:

【周凛先生病危,情况紧急,速回电。仁和医院ICU。】

时间是五分钟前。发信人,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医院的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记忆最溃烂的脓包。仁和医院。那个地方。

指尖在光滑的玻璃屏幕上悬停了一秒。没有颤抖,没有迟疑,只有一种久违的、冰冷的轻盈感,仿佛即将卸下背负了十年的枷锁。猩红的指甲油在屏幕微光下像凝固的血珠,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艳丽。我伸出食指,指尖那抹艳红稳稳地落在屏幕右上角那个小小的电源图标上。

轻轻一划。

屏幕瞬间陷入彻底的、令人心安的黑暗。

机舱内的灯光随之调暗,沉入一种刻意营造的、适合睡眠或逃避的昏昧。巨大的金属鸟腹引擎轰鸣,持续而稳定,盖过了一切可能的杂音,包括心跳,包括回忆里那些喧嚣的、碎裂的回响。

***

那喧嚣声猛地撞了回来,带着医院走廊消毒水那刺鼻、霸道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能灼伤鼻腔黏膜。那味道,是绝望和等待的防腐剂。十年前那个同样令人窒息的下午,它就如此刻一样,紧紧勒住我的喉咙。

仁和医院ICU外的走廊,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得每一块磨得发亮的地砖都反射出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光。空气凝滞,只有偶尔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像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我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桶,指尖被烫得发麻,里面是熬了几个小时的燕窝粥,热气隔着桶壁灼烤着掌心,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试图驱散心底不断扩大的寒冰。

周凛。我的丈夫。昨天还在电话里虚弱地安慰我“没事”,今天就躺进了这道厚重的、隔绝生死的金属门后面。医生含糊其辞,只说情况凶险,需要密切观察。恐惧像藤蔓,缠得我几乎窒息。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支撑,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穿透它,看见里面那个我倾注了十年生命去爱的男人。

时间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终于,“滴”的一声轻响,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未知命运的门,向内滑开了。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脚步虚浮地往前冲了两步。保温桶的热气熏得我眼眶发酸。

然后,我钉在了原地。

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空,只剩下血液冲上太阳穴的嗡鸣。惨白的灯光下,周凛穿着那身该死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影有些佝偻,脸色是病态的灰白。他正从里面走出来。

而他怀里,小心翼翼、几乎是半搂半抱着搀扶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林薇薇。那张脸,我曾在周凛公司年会的合影角落里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她笑容甜得发腻。此刻,她脸色苍白,一手捂着平坦的小腹,眉头微蹙,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倚在周凛身上。她身上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甜腻得发齁,霸道地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无形的油膜,糊住了我的口鼻。

他们没看见我,或者,看见了,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周凛低着头,侧脸对着她,那是我十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温柔专注。他嘴唇翕动,在说着什么。林薇薇微微仰头,脸上是泫然欲泣的依赖。下一秒,周凛的头低了下去,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无限怜惜,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

却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用力搅动。

保温桶从我瞬间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走廊死寂的假象,滚烫粘稠的燕窝粥泼溅出来,白花花的一片,狼狈地铺陈在冰冷的地砖上,冒着微弱的热气,像一场可笑的、无声的祭奠。

周凛和林薇薇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声音来源。

三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在充斥着消毒水、香水和腐烂粥糜味道的空气里撞上。

周凛脸上的温柔瞬间冻结、碎裂,被一种混杂着震惊、慌乱,最终沉淀为冰冷烦躁的情绪取代。他下意识地将林薇薇往自己身后护了护,那个保护的姿态,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心底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火苗。

“苏晚?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被撞破的狼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我的视线掠过他病态的脸,落在他身后那张楚楚可怜、写满无辜的脸上,最后,死死钉在他那只紧紧护着林薇薇小腹的手上。那只手,几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无力地安慰我。那只手,曾无数次在深夜为我拉好踢开的被子。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铁锈般的腥甜。我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想质问,想尖叫,却发现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泼洒一地的燕窝粥流走了,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凛哥…”林薇薇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她往周凛身后缩了缩,一只手依旧捂着小腹,“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刚才在里面好害怕…多亏了凛哥…”

周凛的眉头拧得更紧,看向我的眼神里,那点残留的慌乱彻底被一种“你不懂事”的烦躁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但语气里的不耐像针一样扎出来:“苏晚,薇薇她…她身体特殊,刚受了惊吓,现在很不舒服。这里环境太压抑了,她需要休息,需要安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脚边狼藉的粥渍,又飞快移开,仿佛那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秽物,“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晚点再说?

十年婚姻,三千六百多个日夜,我像个虔诚的朝圣者,把全部的热情、梦想、青春,都供奉在他周凛的神坛前。我放弃了聚光灯下旋转跳跃的舞台,收起了那双曾承载着无数掌声和梦想的芭蕾舞鞋,甘愿成为他身后一个无声的影子,一个没有名字的“周太太”。我以为那是我能给予爱情最崇高的祭品。

可现在,祭品成了笑话。

在生死的门口,在我以为天塌地陷、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时刻,他却搂着另一个女人,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告诉我,“她”需要安静?“她”需要休息?那我呢?我这十年算什么?这ICU里躺着的,又究竟是谁的丈夫?

一股奇异的平静,像极地深海的寒流,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愤怒、悲伤和绝望。那是一种灵魂被彻底抽离后的虚无和冰冷。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在惨白的灯光下依旧闪着温润的光。十年了,它早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如同一个镌刻在骨血里的烙印,一个关于忠诚和永恒的、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抬起手,动作缓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指尖触碰到那圈冰冷的金属。很凉。没有一丝属于人体的温度。

周凛似乎意识到了我要做什么,护着林薇薇的手臂肌肉绷紧,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苏晚!你发什么疯!”

发疯?

我扯动嘴角,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算是对他这句质问的回应。然后,手指用力,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枚象征着十年枷锁的圆环,从无名指根部,一点点,异常决绝地褪了下来。

金属摩擦过指关节,带着一种残忍的、被剥离的痛感。

戒指彻底脱离指尖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也随之轰然崩塌。世界骤然变得很轻,轻得让我有些眩晕。

我捏着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环,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凛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林薇薇那双写满得意和窥探的眼睛。他们的表情,在惨白的灯光下,如此生动,又如此遥远,像一幕荒诞的舞台剧。

然后,我转过身。

高跟鞋踩过地上粘稠的、已经冷却的燕窝粥污渍,发出轻微而黏腻的声响。我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尽头那个不起眼的、盖着金属格栅的地漏。

周凛在我身后低吼,声音压抑着暴怒:“苏晚!你给我站住!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头。

蹲下身,裙摆拂过冰冷潮湿的地面。地漏的铁格子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下面幽深、肮脏的管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腐败物的下水道特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我松开手指。

那枚小小的、曾承载过我所有爱情幻梦的铂金戒指,在惨白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微弱的、绝望的弧光,“叮”的一声轻响,消失在黑暗幽深的地漏口。那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走廊远处的仪器声淹没。

它坠落了,沉入了城市最肮脏的深处。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身后那对凝固的男女一眼。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过却不肯折断的芦苇。高跟鞋敲击着冰冷的地砖,发出清脆而孤独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出这条弥漫着消毒水、香水和心碎味道的、无尽的长廊。

身后的一切,那惊怒的咆哮,那矫揉造作的啜泣,那象征着死亡和背叛的ICU大门……都被这清脆的足音,彻底地、永远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

飞机猛地一个下沉,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将我从那冰冷刺骨的回忆深渊里狠狠拽了出来。机舱广播响起机长冷静的安抚,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遭遇气流颠簸。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座椅扶手被抓紧的细微声响。

邻座那位一直埋头在厚重文件堆里的男人,似乎也被这剧烈的颠簸惊扰。他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放在小桌板上的平板电脑屏幕。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封电子邮件的标题和开头几行字:

**收件人:冰岛极光之旅定制中心**

**主题:苏晚女士-冰岛环岛及极光观测行程确认与尾款支付**

“冰岛?”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探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的目光礼貌地停留在我的脸上,而非我的屏幕,“听说这个季节,是追逐女神裙摆的最佳时机。”

女神裙摆……极光的别称。看来是个懂行的。

我微微侧过脸,迎上他的视线。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沉稳而深邃,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洞悉感。这气质,不像普通旅人,倒像……像一把收在名贵刀鞘里的利刃。我雇佣他时,中介信誓旦旦:“陈默先生是我们最好的‘问题解决专家’,尤其擅长追踪和……信息获取。苏小姐,您不会失望的。”

“是啊,”我勾起唇角,指尖在平板光滑的屏幕上轻轻划过,点开行程单里一张壮丽的冰川瀑布图片,“黑暗越深重,那光芒才越显得惊心动魄,不是么?”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有指甲上那抹猩红在昏暗的机舱光线下,像两点幽幽燃烧的炭火。

陈默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我话中那不易察觉的冷意。他露出一个标准的、毫无破绽的商业化微笑:“精辟。看来苏小姐此行,不仅仅是追逐自然奇观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在随身的铂金包内震动起来。不是铃声,是那种设定给特定联系人的、沉闷而持久的蜂鸣。

是周宅的管家,老钟。一个在周家服务了二十年的老人,沉默、忠诚,目睹了周家所有的繁华与……不堪。他很少主动联系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看了陈默一眼,他立刻会意地低下头,重新专注于膝盖上的文件,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我拿出手机,划开接听。

“太太。”老钟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沉重和疲惫,背景是医院特有的那种空洞的回音,还有隐约的仪器“嘀嘀”声。他依旧固执地沿用着过去的称呼,像是一种无望的挽留。

“钟伯,”我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说过,叫我苏晚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钟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开口:“苏…苏晚小姐。先生他…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可能…可能就这一两天了。”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他很想见您…最后一面。一直在念您的名字……反反复复,就那两个字。”

念我的名字?是忏悔,还是不甘心?或者是想在生命的尽头,再一次确认他对我那彻底的、毁灭性的掌控?

机舱窗外,厚重的云层似乎稀薄了些,一道金色的阳光顽强地刺破灰暗,斜斜地打在舷窗上,映亮了我小桌板上那杯香槟里细密上升的气泡。金黄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里,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芒。

我端起酒杯,指尖感受着玻璃杯壁沁人的凉意。香槟细腻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酸和不易察觉的苦涩。

“钟伯,”我的声音透过香槟杯,听起来有些微的失真,却异常清晰,“麻烦您转告周先生。”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冰岛那广袤无垠、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黑色火山岩荒原上。那是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

“告诉他,我的航班……”猩红的指甲轻轻叩击着冰冷的平板屏幕,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像倒计时的秒针,“满员了。”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和背景里那挥之不去的、象征生命流逝的仪器“嘀嘀”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首无声的哀乐。

几秒钟后,老钟极其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声音才艰难地响起,带着一种彻底绝望的认命:“……我明白了,苏晚小姐。您…保重。”

“嘟…嘟…嘟…”

忙音响起,干脆利落。

我按下挂断键,将手机随意地丢回铂金包里。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没有胜利的快意,没有报复的狰狞,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的湖面。

拿起平板,指尖流畅地操作。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支付成功的绿色提示亮起,冰岛之行的每一个细节,都尘埃落定。头等舱。私人向导。远离尘嚣的冰川温泉酒店。只为等待那场在无尽黑暗里燃烧的、绿色的火焰之舞。

陈默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刚才那通决定了一个人最后时刻命运的电话充耳不闻。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只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职业性的、对人性幽微的审视。

飞机再次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机身发出沉闷的呻吟,像是某种巨兽在云层中痛苦地翻滚。机舱内灯光闪烁不定,氧气面罩“哗啦”一声从头顶弹了出来,悬在半空,危险地摇晃着。尖叫声此起彼伏,恐慌像瘟疫般瞬间蔓延开。

“女士们先生们!请保持镇定!系好安全带!戴上氧气面罩!”空乘急促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带着强装的冷静。

气流异常猛烈。飞机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失控地下坠、拉升,每一次剧烈的俯冲都让胃部狠狠揪紧,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行李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的灯光明明灭灭,将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就在这地狱般的混乱和失重感达到顶峰,飞机似乎要一头栽下去的时刻——

我放在腿上的私人手机屏幕,倏地亮了。

不是来电,不是邮件通知。

是一条短信。一个我烂熟于心、却早已拉黑的号码。

幽蓝的光,在昏暗颠簸、鬼影幢幢的机舱里,像一道冰冷的鬼火,固执地跳动着。

我的目光,被那光钉住了。

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在剧烈的颠簸和失重中,精准地划开了屏幕。

只有一行字。简单,直接,像一把迟来了十年、却依旧淬着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刚刚冰封的心湖。

「晚晚,那双你珍藏在旧琴盒底层的芭蕾舞鞋……当年,是我偷了你的奖学金买的。我一直不敢说。」

周凛。

署名是周凛。

时间,就在十秒之前。

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眼前猛地一黑,机舱里所有的尖叫、颠簸、闪烁的灯光,都变成了模糊扭曲的背景噪音。整个世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行残酷的、带着血腥味的字,在无限放大。

那双舞鞋……

旧琴盒底层,天鹅绒包裹着……我以为是妈妈去世前最后的礼物……是我在那场毁灭性的背叛后,唯一从灰烬里抢出来的、关于“苏晚”这个人的证明……支撑着我在无数个破碎的夜里,重新踮起脚尖,找回呼吸的力量……

原来,连这个……都是假的?都是他精心设计的、用偷窃和谎言堆砌的赝品?他用偷来的东西,编织了一个爱的假象,然后亲手将它连同我的人生一起,碾得粉碎?

“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般的抽气声。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像是被那行文字化成的冰锥狠狠贯穿。冰冷的寒意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那猩红的指甲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女士?女士您怎么了?”空乘焦急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猛地转头,想抓住点什么,视线却一片模糊的晃动。目光掠过旁边的陈默。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不再是职业性的平静,而是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脸色在机舱闪烁的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嘴唇微微颤抖着,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景象。

下一秒,他身体猛地一软,毫无征兆地,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整个人从座椅上滑了下去,重重地栽倒在狭窄的过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啊——!”附近的乘客发出更惊恐的尖叫。

“有人晕倒了!快来人!”

混乱瞬间升级。

而我,僵直地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幽蓝的光还映着我惨白的脸。舷窗外,飞机正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嘶吼着,用尽全部力量,狠狠撞向那厚重无边、仿佛永无尽头的铅灰色云层。金属的呻吟声震耳欲聋。

冲进去。

冲过去!

机舱内,尖叫声、哭喊声、空乘急促的指令声、氧气面罩晃动的哗啦声……陈默无声无息地躺在过道上……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视网膜……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在高速旋转、扭曲、坍塌,最终被飞机引擎穿透云层时那一声撕裂般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吞噬。

轰——!!!